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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家园依旧人伤怀

    马尼拉解放的当天下午,铁济堂回到了久别的家,站在门口,他默默看着熟悉的一切。

    “一五德堂”的牌匾依旧挂在门额上,这四个字,是父亲二十几年的心血和成就,也是他引以自豪的字眼。他学写字,就是从这四个字开始,那时他才三岁。

    此刻,铁济堂的内心十分平静,就像刚才在马尼拉湾见到的大海一样,但这种平静里面却又蕴藏着一种非凡的力量。

    这种力量并不是一时才出现的,而是自小父亲就灌输给他的一种信念:无论遇到任何挫折、困难、磨难与不幸,都要谈笑自若去面对,去跨越它,去战胜它,绝不能给这种影子一样的东西将自己打垮。

    在人的一生中,不幸、磨难、挫折就像幽灵的影子似的附在我们的生命轨迹里,时不时它会跑出来给我们的内心制造阴影,如果你觉得它可怕,那么它就真的成了魔鬼;如果你不把它当回事,它不过就是一道影子而已。我们无法将它从生命里赶走,但却可以无视它的存在。

    铁济堂呆呆地望着阔别三年多的家,往事如云一般涌现。

    小时候,每当夜晚来临,只要有空,父亲就会陪着他坐在院子里给他讲故事,其中大多是中国故事:三国人物故事,隋唐英雄故事,水浒梁山好汉故事,岳飞杨家将等等。

    孩提时的他坐在父亲的膝边,或是托着腮帮子,或趴在父亲的膝盖上,听着这些热血澎湃的故事,仁、义、忠、信、礼久而久之便在他那颗小小的心里像种子一样发了芽,生了根。

    父亲平时对他疼爱有加,但在学医习武上却是非常严厉。

    六岁时父亲就让他背中药名,那时小小的他并不清楚这些名字是什么东西,他只觉得这些名字好难记,一点都不好玩,还是和小伙伴们一起玩耍快活。

    有时背着背着就打起了瞌睡,突然手背一痛,就给父亲的戒尺打醒了。有时趁着父亲忙着给病人看病抓药,他就溜出去找小伙伴们玩,最终还是给父亲提回来放在高高的木凳上,继续背那些枯燥晦涩的名字。

    父亲告诉他,这些名字是用来救命的。但贪玩是小孩的天性,那时他也并不太理解救命的意义,所以受罚还是时有出现。

    而在习武方面,早在他两岁时就已发轫。到了七岁那年,父亲开始对他进行系统性加强训练,诸如连续性踢打沙包(通常一个小时以上),负重跳跃或长跑,真人对打等。刚开始的时候,他倒是练得挺有兴致,可时间一久,就厌乏了,父亲那种高强度的训练让他小小的身体一时无法适应与承受。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宁愿去背中药名,也不愿意去干打拳踢腿这些苦累的事。他那时自然无法明白,无论习武还是学医抑或是做别的事要想有大的成就,必须得付出常人十倍乃至几十倍的努力与艰辛。

    和背中药名一样,习武时他也会偷懒。有一次,父亲叫他练拳,临时有事出门去了,他溜出去叫上一帮小伙伴到自家院子里来,自己当起了师傅,教这些小伙伴们练武。

    结果父亲办完事回来,见了又好笑又好气,还是把他揍了顿,罚他踢打沙包两个小时,没有他的吩咐不准停下手脚。

    也是那一次,母亲第一次跟父亲吵嘴,最后在母亲的力争下,父亲妥协了把惩罚的时间缩短一半。其实母亲并不反对父亲教他习武,但她对父亲的那种强度就不赞同,她不忍心看到儿子小小就受这种超过常人承受的罪。

    那时,夏蕾常常会随她的父亲夏仲达来铁家做客,铁济堂大她2岁,每次两人总爱在榕树底下玩耍。为了陪夏蕾玩,他央求父亲做了一副很漂亮的千秋,荡千秋也成了两人最开心的时光。而两个懵懂无邪的小孩却并不知道,大人们已早早就把他们绑定在一起。

    光阴荏苒,随着年龄不断地长大,两颗青春荡漾的心彼此也就互生情愫,虽然还没到谈婚论嫁的时候,但两颗心却早是紧紧粘在一起。这也正是铁夏两家大人所盼望的,二十年的交情,两家都希望能有个好的结合。

    铁济堂回过神来,门前的几丛茉莉花枝叶青青,一如往常,让他欣慰的是家里并没有在战火中受到多大的毁损。

    正看间,却见莫莫带着陆冲的两个小孩从家里走了出来。

    莫莫一眼瞧见他,愣了愣,伸手揉揉眼睛定眼再看,突然“啊”的一声喜极而喊:“济堂师哥!”说着直奔了过来,紧紧地拉住铁济堂的手,眼里噙满喜悦的泪花望着他,哽咽而说:“济堂师哥,你回来啦!你回来啦!你可回来啦!我……我……”一时眼泪忍不住滂沱而下。

    “莫莫,有人欺负你啦?”铁济堂笑了笑飘出句。

    “没有。”莫莫摇头甩泪应了声。

    “那是有人骂你啦?”铁济堂脸挂春风。

    “没有。”莫莫拭了把泪又把头一摇。

    “那你为啥哭呢?”铁济堂笑意如柳。

    “我……我高兴!”莫莫哽声回话。

    “哦,可怪了,高兴还哭呢,我还以为你被人打骂了。”铁济堂打趣逗他。

    “师哥,三年多不见,你倒会捉弄起人来了。”莫莫破涕而笑。

    铁济堂哈哈一笑,然后平静地说:“莫莫,我想告诉你,男人有时候不能轻易流泪。”其实他内心也是涟漪泛漾。

    “济堂师哥,我……我好想你……这三年多来我天天都在祈祷,希望你早点平安回来。”莫莫抽下鼻子,又抹了把眼泪。

    “莫莫,我也好想你!担心你受人欺负。这三年,你长高啦,是个男子汉啦。”铁济堂拍了拍他肩膀,心里甚是芳馨。

    “其他师兄们呢?”莫莫左右望了望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