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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杀人总在伤心时

    “哒,哒,哒……”

    沈绝食指敲在木桌上,发出沉闷的声音。这个房间里只有他一人,出了指尖敲落的声音,自己呼吸和心跳的声音,只有被丢在烟灰缸里的半截香烟还能发出些许燃烧着的声音,在这个寂静的空间里增添一丝声音。

    此时,门被打开,陈金溪快步走到沈绝身边,道:“克烈已经将坐标发过来了。”

    沈绝慵懒地抬起头,道:“把坐标发给那小子吧。”

    陈金溪显得有些犹豫,不明白自己的上司为什么这么信任那个瘦小的孩子,道:“将坐标给他,会不会有些不妥。”

    “你忘了我和他协议的内容吗,他通过十番打把我的信息传递给克烈,条件就是他也需要知道天国那帮人的坐标。”

    协议?陈金溪对此嗤之以鼻,不论何时,协议都要建立在双方能力相当的条件下,至少不能相差太多。徐生作为一个在地下没有任何势力背景的小子,即使比一般人能打又如何,天国最顶级的眷者都有以一敌百的能力,最后还不是要死在联邦的机甲编队上。个人武力在地下只能作为日常谋生的手段,不可能成为和真正的上位者谈判的资本。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也不能左右你的想法,只希望你尽力信任我而已,当然,你即使不信任我我也没有什么损失。”沈绝笑道。

    陈金溪没被沈绝这句带有明显敌意的话吓到,他完成沈绝的命令后,问道:“为什么不告诉徐生,除了二十三具被发现的平民尸体外,还有十二具尸体。”

    “那些被烧死的蝠卫,脸上的蝙蝠面具和他们的脸都粘连了起来,要是让徐生知道了,他不是一下子就能明白这场爆炸并不是天国人引起的。”

    “所以,你一早就打定了注意,要让这个年轻人去送死?”

    “唉,说的好听一点。我确实想引导他去天国的据点杀人,但他会不会死,还是一个未知数。”

    陈金溪怒极点反笑道:“不一定会死?凭什么,就凭他能把警察扔出好几米远,就凭他能一首把我举起来,还是凭他在拳台上的优秀表现?先生,你可是引导他去对上了无数枪口,现代战争,你难道觉得他凭着一人之勇就能改变战局,你把他当成什么了,天国的血亲王,还是军神?”

    沈绝长吸一口气,些许烟味带着沙发上皮革的气味传入他的鼻腔,让他不禁会想起十多年前,那个吊着便宜香烟的大叔,将他从火烧过后的残垣断壁中拉出来的场景。

    他喃喃道:“这可不一定。”

    ……

    徐生坐在废墟上,从克烈那里回来后,他就一直坐在这里,已经超过十个小时。

    他一直没有闭眼,像是下定决心要把眼前这一切凄凉的景色的刻在心里,一丝一毫都无差错地记下。在寒风中,一些看到他的人严重透露出不解的光芒,一些知道徐生经历的人则向他投去同情的眼神,他们知道这个男孩刚刚失去了自己一生中最重要的人。而只有徐生知道,这种失去他已经经历了两次,在未来,那个不知身在何处的大叔的死讯传到自己的耳中时,他有可能经历第三次。

    距离听到小花的死讯,看到那具被白布包裹着的不成人样的尸体,已经过去了三天。三天里,徐生去了自己最常去的拳台,通过了最严苛的试炼,见到了地下最有权势的黑道人物之一,最后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这里。

    徐生很难说如今激荡在自己心里的情感到底是什么,说不上痛苦,谈不上绝望。论起前者,在母亲死去时,自己感受到的痛苦比如今更甚。而谈起后者,在带着小花看到那群野狼时,自己才算真的差点失去所有求生希望。

    难以言说的情感随着随风飘洒的沙石让徐生眯起双眼,以往闭上眼时,自己第一个想到的便是那个陪在自己身边的身影,而现在,自己一闭上眼,看到的就是那具焦黑的尸体。他惊恐地睁开眼,颓然无助地松开环抱着的双臂。

    是惶恐,这个在拳台上打拼多年,终日听着溅血和撕咬声音的男人,终于在此刻感到了恐惧。在无尽的麻木中,唯一能为他指引道路的光芒已然消散。

    此刻,徐生裤袋中的通讯仪响了起来,那是前几日沈绝留给他以作日后联系用的。

    徐生拿起通讯仪,沈绝慵懒闲散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克烈已经把天国那帮人的坐标给我了,待会我会把它发给你,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问题。”

    “明天早上八点,一支运输晶体矿的隐秘车队会进入天国的基地,我会安排你混进车队。那是最后一次运输任务,你只剩下这一次机会了,明白吗?”

    “我知道。”徐生像机械一样回答着,他站起身来,看向天际那宛如修罗炼狱般血红的火烧云,道:“还有多久?”

    “你还有二十个小时。”

    “足够了,把坐标发给我吧。”

    沈绝断开了通讯,两条简短的信息发到了徐生手中的通讯仪中,徐生将屏幕上的所有文字牢记在心里后,随后把通讯仪扔到地上,一脚踩得粉碎。

    他红着双眼,从废墟上离开,准备做一些自己以往来不及做的事情。

    ……

    薛稻,当地有名的屠夫薛金人的儿子。

    虽是屠夫的儿子,但他的父亲和三口组素有联系,平日里生活条件算得上富足。他家里虽然有足够的资本供他上学,但他对学问并不感兴趣,只是虽然不学无术,但他至少懂得和黑道打点关系,他父亲也看出自己的儿子不是一个读书的料,在薛稻接受完基础的教育后,他便让儿子匆匆退了学。薛稻自此终日混在街上和狐朋狗友游荡,在十六岁时便进了山口组。直到现在,在他二十八年的人生中,没有一人有胆子招惹自己。

    但他逍遥的生活,在今天被一个瘦削的男人拦腰截断。

    “咳……咳,咳……”薛稻躺倒在墙角边不停的呕血。他捂着自己的腹部,剧烈的阵痛从那里传来。在他刚刚摔倒时,还想着装一把硬汉,咬牙忍痛,但下一刻火烧般的痛苦几乎让他混淆了现实和幻觉,一时间忘了自己所有的想法,只知道哭号出声,让自己稍微好受一点。

    “嘶……”剧痛稍稍淡去一些,薛稻翻了个身,却依然说不出话,只能吸着凉气,让自己的头脑清醒两分,好看清楚袭击者的脸。

    看清袭击者的时候,薛稻瞪大了眼睛,不是因为那人长得有多恐怖,而是那人实在过于年轻,更关键的是,自己认识他。

    徐生,地下拳场里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色,他还看徐生的比赛,当然是买他输的。

    薛稻努力克制住自己颤抖的牙齿,可还没有等他发出声,一步步走进的徐生便来到了他的身边,一脚踩在了他的胸口。

    势大力沉的一脚,打乱了薛稻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呼吸节奏,他涨红着脸,青筋暴突,双手不知所措地挥舞,知道被徐生一手按住头颅。

    “别说话。”

    说罢,徐生右手猛然朝他的脖颈挥下,将手心中的碎瓦片整块送入了薛稻的咽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