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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凤尾雪鸦

    忙活了半天,红姨让大家原地歇会儿,简单吃点东西。

    以前真是小瞧了乌头会,老觉得人家坑蒙拐骗、上不了台面,然而这次亲眼所见,发现他们有组织有纪律,行事迅速且十分高效,和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尤其是那几个“咔咔”响的“终结者”,一双机械手臂,能举起成吨的大石块,让人无比震撼。

    张阿婆扔下死猴子,顺着岩壁转了一圈,还真发现了好几个洞,不过全是空的:“要是放在几百年前,雪山上有的是,后来越抓越少,见不着了……”。

    她重新坐下:“它的口水是一味药引子,叫八月衣,现取现用,时间长了,酸臭难闻,有的病家急需这玩意,怎么办?每个月的初一十五,就在雪山脚下等猴煞……”。

    猴煞是卖猴人的总称,经常出现在半夜,从山道而来,手提猴笼,时男时女。

    他们不要钱,以猴换物。

    地上摆着一个个竹篓,蒙着大红布,里面是各家开出的价码,除了一点油盐米面、布匹银两外,大部分是事先做好的,猪肘子张嘴就能啃,棉袍子抖开就能穿。

    猴煞赶集似的,挨个揭起红布,也不说话,如果对你的东西满意,猴笼往地上一放,背起竹篓,转身就走。

    其他人“哗”的围上来,都吵吵着要买,老规矩,价高者得。

    猴煞就是朱家先祖,冰窟是他们的地盘。

    “其它地方没有吗?”。

    “也有,不多见,但做为药材来讲,雪山背刀是最好的……”。

    “怎么提取它的口水?”。

    “高庄村东头有个捣衣台,台上有口大铁缸,现在是锈的没法看,以前用猪皮擦的油光铮亮,只留一小块,贴上用醋和绿豆粉做成的面饼子……”。

    一人手持木棒,不断的敲击缸沿,吓的猴子连拉带尿,它哪见过这种阵仗,在缸底一跳一滑,借不上力,发现面饼子比别的地方软,便拼命的吐唾沫。

    它以为象岩壁一样,能腐蚀出洞来,借以藏身。

    最后,将面饼焙干,再磨成粉,对结石、肿瘤和骨质增生有奇效,外敷能消除痤疮、银屑等硬性皮肤病。

    “另外,它的眼珠子也是一宝,赛夜明,专治老眼昏花,比真夜明珠都贵,但必须活着的时候摘下来,死了一闭眼,瞳孔涣散,一分钱不值……”。

    这也太狠了,把人家榨的干干净净,和那个混蛋高护法有什么区别?都是以喝猴血为生。

    “阿婆,我干儿子得了一种怪病,不知道你能不能治?”。

    我把小孙途的情况一说,她脸色变了变:“连针都扎不进去吗?应该是僵介,苍皮的一种,严重的苍皮不光硬,还皱皱巴巴的,甭管年纪大小,看上去都象老头子……,这种病已经很久没出现了,应该还是那石头搞的鬼”

    什么石头?我没听懂。

    她叹了口气:“治倒是能治,不过要先替我抓一只活背刀,还有,孩子在哪儿呢?赶紧领来,猴子要是死了,我的口水可不管用”。

    背刀猴虽然什么都吃,却不好养,吐的越多,自身的消化功能越差,不是虚弱而亡,就是撑的不能动,腹圆如鼓,活活胀死。

    我猛的想起海茉莉的背包,大声喊小雅过来。

    自从见了胡小铃,小丫头一直躲着,兔子似的逮不着她,这会儿,正在帮红姨分发食物和水,其实根本没必要,反而给人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好象我俩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姑爷,你找我……”。

    “怎么又叫姑爷?”。

    我假装生气:“不要你哥了?”。

    她不吭声,耷拉着脑袋。

    胡小铃一把拉起她的手:“行啦,我信得过你,本来就是好姐妹,没把你当外人,以后还是老样子,咱俩一起盯着他”。

    “是,师父”。

    小雅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

    “那女的背包呢?”。

    “被她拿走了吧?出来的时候没见有人拎着”。

    我叫她回去找找,兴许还在,那猴子被海茉莉五花大绑,与其饿死,不如给张阿婆,说不定能救小孙途一命。

    张阿婆对女怪物不感兴趣,猛然听见有只活的,恨不得马上攥在手里,让小雅跑着去。

    “老祖宗……”。

    朱冰末嘴里含着块糖:“以后我给你抓,爸爸说,小猴子乱打洞,不安全”

    “好孩子,你爸说的对”。

    《鹿子医案》把世间奇猴归为一类,其中有一篇叫:猴害,头一个就是它。

    “西南有猴,小,一指如刀,断头而食,性胆怯,津酸,入药,化石腐骨,千只可毁山十里,尤胜虫尉……”。

    所以人们普遍称之为毁山猴,曾经一度以为这东西灭绝了,没想到从悬崖峭壁躲进了无底深窟,成为看不见的隐患。

    “爸爸让我见一只抓一只,有时候拿去换东西,有时候去骗咚咚鸟”。

    “咚咚鸟?”。

    张阿婆闻所未闻。

    朱冰末给她解释,“咚咚”的模仿啄击猴脑的声音,这才明白了:“什么咚咚鸟?别瞎起名字,明明是凤尾雪鸦,乌额人头上扎的就是它的羽毛”。

    至于为什么要啄死背刀猴,还要叼出去,埋在树下?张阿婆不清楚,问胡小铃:“你知道吗?”。

    胡小铃一脸茫然。

    “你家是不是有一本医书?”。

    张阿婆索性把话挑明:“能说出阿魏镇风贴的人,已经不多了,它现在叫清风膏”。

    “我,我……”。

    胡小铃结结巴巴:“阿婆,我见过胡庄大哥,是他告诉我的”。

    张阿婆对这人没印象,王都美小声提醒:“胡兴,胡一把的儿子……”。

    胡兴好赌,最爱打麻将,只要上了听,嘴里就开始念叨:让我胡一把,让我胡一把,久而久之,便有了这个绰号。

    后来,给儿子起名胡庄,庄上胡,翻番。

    这人竟然是胡仙方的后代,藤上的另一个瓜。

    胡仙方在远赴西域之前,已经有了妻儿,住在同益城附近的村子里,家中有田地、城中有铺面,直到如今,仍然靠吃老本过活,出租房屋,另外捣腾点小买卖。

    “他怎么和乌头会搅在一起了?”。

    “没有,没有,我爹也做药材生意,想请他出山,被他拒绝了”。

    张阿婆“哼”了声:“倒是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我们祖师爷桃李满天下,子孙却不争气,除了胡灵童……”。

    她看了胡小铃一眼:“如果灵童还活着,一定能将胡家医术发扬光大,唉,只是人心叵测,世事难料,到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话里有话。

    胡小铃笑的有点僵硬。

    一个男人雄纠纠的走来,象小型的变形金刚,他是那几个披甲人的头,因为溶洞已清理完毕,问大白狐的尸体怎么处理?。

    附近的冰窟都是狭长的岩石裂缝,吊出去是不可能的,剁成几块?张阿婆不同意,那样将产生大量的血水,会污染整条三拐河,不光鱼虾等水生动物,沿岸的村民也会遭殃。

    没这么严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