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子歌上完夜课回到家接到了成雨翔的电话，成雨翔本想说的是，“放弃比赛吧，我和赵老师说过这件事，她表示理解。”

    但是曹子歌没等他说话，便把下午的训练情况跟他说了一遍，“许贞念说为了3班的荣誉，就算垫底咱们也要垫得漂亮，你不知道我们几个听这话，都觉得惭愧。输球可以，输人可不行。我们下午还去跟赵老师说了，她说支持我们。你不来我们都能理解，但我们明天一定会上场。”

    成雨翔挂了电话双手枕在脑后靠在椅子上思考了许久，去敲父亲的房门。

    成雨翔的父亲成谷一直认为自己是因为业务能力太强才被同事排挤出来，发配到这滨海小城来的。虽然海洋生物研究所的实验基地是这座小城唯一的部级科研单位，作为所长他的地位在小城也很受人敬重，但是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成谷看透了世态炎凉，他变得更加的落落寡欢，愤世嫉俗。

    好在儿子很争气，前途无量。所以他对儿子提出要返校比赛，明确表示——不同意。原因嘛，已经说过了，下个月就去北京了，在此之前不要节外生枝。最后他说，“你需要的是去海洋里搏击，别在小河沟里浪费你的精力。”

    但成谷并没有把儿子关在家里，儿子虚岁毕竟十七岁了。过分的管束会让孩子丧失主见与思考能力，这个他是知道的。

    所以成雨翔在比赛前还是从容不迫地回到了学校。

    他穿上了球衣，回头看了一眼许贞念，作为候补队员许贞念坐在场下，但给了他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同时伸出了剪刀手。

    成雨翔也笑了，他快步上场，与6班的队长一击掌，比赛开始。

    6班果然是垫底的料，许贞念这一场几乎没上场，3班最后以30：17拿下。

    啦啦队长董琳娜与上一场相比简直判若两人，那叫一个卖力，不过有点踩不到点上，就是该加油时不出声，自家队员投球时大呼小叫。许贞念回头看了她一眼，好像嫌她吵吵。董琳娜不客气地以白眼回馈。

    比赛结束后许贞念对董琳娜说：“哎，班长，啦啦队可是场上的第六个队员，你就算不懂比赛规则，也要懂点啦啦队规则吧！我方队员在罚球你吱哇乱叫什么呀？”

    董琳娜心中也窝着火呢，在许贞念来之前，班上哪个同学不对她言听计从？就算成雨翔，全校师生的宠儿，都得给她三分面子，哪有同学敢当面教训她的？

    董琳娜嗤之以鼻地说：“我又不是专业啦啦队的，我也不靠这个招蜂引蝶，我就是尽自己班长的责任而已。”

    许贞念一听这对话根本就不在一个波段上，不屑一顾地转身离去。

    董琳娜一转身，看到高处，程吴涯也站起来走开，她心里咯噔一下，原来程吴涯还关心着这场比赛，这可有点不像他的做事风格。原先他对别人班的比赛都不带瞧一眼的，他认为那都是垃圾赛事，只有最后一场才叫比赛。

    董琳娜看着许贞念的背影，眼里有一股怨恨。

    十七岁的年纪，容易对人有两种强烈极端情感，爱与恨。这个年纪还没有恨中有爱，或者爱里有恨，再或者爱恨交织。

    而成人的情感世界里，很少有黑白分明，那是一片灰色。

    许贞念决定跟踪一下这个男人，她看到那人的车开了出去，便又推上自行车奋力追了上去，这车一出小区正好碰上一个红灯，所以被她追上，但是这车在大街上一路向前后，许贞念的自行车就再也追不上了。

    车内的司机说：“那好像是她闺女，在追咱们。”

    后座上的人回头看了一眼，淡淡地说：“是嘛？”

    许贞念骑出了一身的汗，滨海的初秋没有凉意，反而是一个秋老虎接着一个秋老虎。

    许贞念回到家时看到桌上放在泡菜和拌桔梗，这是小姨从老家给寄来的。

    “念念啊，小姨说你要想吃她再给你寄，她还说打糕邮局不让寄，让你过年回老家再吃。”许知恩一边给她端来一小碗面条一边用筷子捞着，想让面条凉快点。

    许贞念其实并不反对许知恩再婚，她只知道自己的父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了南韩打工，然后再也没有了任何消息。所以许知恩后来报了人口失踪，并申请解除婚姻，她拿到了离婚证。

    许知恩既然为了这个男人不远千里搬家投奔他，为什么就不能名正言顺地让她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