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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活了十七年,我头一次发现自己竟是这样的贱,一边憎恨着那个该死的男人,一边却又不由自主地,绞尽脑汁地,想要整出一顿美味去迎合他的胃。

    正在鄙视自己,一抬头却发现他居然慢悠悠地走了过来。很意外,他今天居然没有穿白色的套装,一件黑色体恤配蓝色牛仔裤,简简单单中却又不失风流倜傥。

    小厨房里面的空间本就狭窄,他那么大的一个个子往里面一杵,就显得更加的拥挤不堪了。

    我很紧张,以为他追到厨房来是为了清算我刚才用遥控器砸他的那笔账的。

    我一边悄悄地往里面挪,一边下意识地摆好了防守的架势。为防止他又从腰间皮带上抽出暗器,我还顺手拎了把菜刀在手上。

    出乎意料的是:人家进来,仅仅是口渴了想来倒一杯水而已,就这么简单。

    倒完水刚准备转身离开,他突然发现我拿着把菜刀的模样很是诡异,便停下来问:“你干什么呢?”

    是呀?我干什么呢?慌忙之中,我看到了放在案板上的菜,立刻淡定地回答:“没干什么呀,准备切菜呢。”

    为了不让他发现我的心虚,我马上走到案板旁,开始“劈劈啪啪”地秀起刀功来。他似乎被我利索熟练的刀功给吸引了,慢悠悠地转过身子,居然饶有兴趣地观赏起来。他身上特有的苦涩气息再配上刚沐浴过的淡淡香味,把我刺激的浑身酥软,头晕目炫,尤其是我那双切菜的手,抖呀抖的,就跟触电了似的,差点就把自己的手指头切下来上演一出真实版的割肉相啖。

    我正担心他借此发挥,再来一通诸如不会做饭呀,做贼心虚之类的嘲讽,他的目光却被案板旁边的那罐泡菜吸引住了。

    他放下水杯,拿起那罐泡菜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果然是一个生活白痴,连最寻常的泡菜都不认识,我灵机一动,赶紧说:“老板,这是野味,只有深山老林里才会有,这是李梅花很多钱买回来,托我拿过来孝敬你老人家的。”

    他不置可否地看了我一眼,微微眯缝起眼睛,煞有其事地研究起我所谓的野味来。

    我见他一脸茫然,就开始声情并茂地继续演说了。“老板,你千万别小看了这些野味,真的,多少有钱人花重金都买不来呢,又可以滋补又可以强身健体,功能多了去了……”

    他狐疑地说:“可我怎么看这东西像那种……泡菜呀。”

    我暗呼不妙,再被他研究下去,我就很难再自圆其说了。

    我笑呵呵地夺过那罐泡菜,指着里面的白萝卜说:“对呀,这就是泡菜,可这绝不是寻常的泡菜,看到这个是什么了吗?人参,野人参,你是不是觉得它有点胖?这就对了,经过李梅七七四十九天的腌制,再七七四十九天的泡制以后,就变成这个样子了。你看看这个是什么?野生灵芝,你是不是觉得它有点像白菜?同理呀,都是因为又是腌又是泡的才会如此面目全非的,但是,你不要怀疑它的营养价值,你如果常常吃它,保证今年三十,明年十八……。”

    说到后来,我自己都忍不住快要笑场了,可他却还一本正经地看着我,认真地问:“就这些,没有别的功效了吗?”

    “有呀……。”

    我刚要进行新一轮的天花乱坠,却突然看到他的眼神里又多了一抹熟悉的嘲弄。我心里“咯噔”一下。糟糕,估计我的伎俩已经被他拆穿了。

    我还没有来得及想好对策,他已经慢条斯理地开口了:“何小姐,今天的你是不是有点过份了。第一,你好像忘记了我是你老板,居然胆敢用遥控器攻击我?第二,你还仗着我不懂这些乡下产品,居然又扯一堆没用的鬼话忽悠我。更严重的是第三条,你居然敢随便给那个什么李梅泄漏我的行踪,难道阿夫没提醒过你吗?”

    说这番话时,他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就跟闲话家常似的平静自若,可是,我却不不由得想到了当日吴江被切断手指头的情景,当时的他,也是这么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我顿觉头皮发麻,冷汗涔涔。一边腿肚子打颤一边故作镇定地说:“好吧,老板,我向你道歉,我不该用遥控器砸你,也不该扯一堆鬼话欺骗你,但是,我向你保证,李梅并不知道你的存在,是我胡说八道想替她向你讨一个人情的。”

    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问:“你替她向我讨一个人情?何小姐,口气够大的呀,欠了我的人情,你拿什么还?”

    被他这种不屑的语气一刺激,我倒是有几分动怒了。正色说:“老板,我知道你在嘲笑我不自量力,但是,那些洋酒本来就是我怂恿着李梅砸烂的,我才是主谋。再则,她家里条件真的很不好,母亲去世了,父亲又常年生病,还有一个幼小的弟弟……需要抚养。老板,你看能不能取消对她的处罚,把债务都背到我一个人身上。”

    他突然捏住我的下巴,似笑非笑地说:“少给我逞英雄,就凭你一个人,还到什么时候去?听着,我是个生意人,只懂赚钱,别的一概不管。”

    我心里顿时冰凉一片。我以为,他抱过我,还体贴地给我买过叉烧包,我以为,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我们之间总该有一点点的不一样。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改变,他还是那个高高在上,冷血无情的资本家。而我,还是那个卑微的清洁工。

    见我神情伤感,他突然俯下身,暧昧地说:“要不,你把自己给我吧,这样我倒可以考虑取消了那个处罚。”

    我只觉的脑袋里“轰”的一下,早已经在胸口沸腾的怒火顿时炸开了锅。

    无耻!

    流氓!

    我把菜刀“咣”的一下扔在了案板上,双手叉腰咬牙切齿地说:“混蛋,我已经忍你很久了,你明明就给我一份工资,凭什么让我又是打扫卫生,又是送酒,又是做饭,又是帮你那只狗打扫卫生的?我一个人兼职那么多工作,难道还不能抵消李梅每个月需要背负的债务吗?仗着有几个臭钱就这样欺负人,你就不怕遭报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