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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手足(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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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仲夏的夜空,繁星璀璨,残月如钩。

    苍云帝国,冷峻恢弘的帝都内,皇太子一袭锦衣,一领白袍,向着朔阳城的南门匆匆而去。

    白日,有东洲来的刺客闯入了帝都,那刺客来自左孤家,能使“虚空防御”,云朔与之交手,战百余回合,未能取胜。之后,云晓介入,他与东泽刺客斗了仅数回合,便将其引走了,并留下话来,让云朔莫要插手。

    如此情况,令云朔甚是不解,他不明白云晓是如何作想的,那个刺客明明是东洲左孤家的人,是一个极其危险的存在,他为何要将刺客引走,还让自己莫要插手。难道他不知道左孤家的人有多危险吗?

    现在已是子夜,云晓仍未归来。身为兄长,云朔不免担心起他的安危,担心他斗不过那个左孤家的刺客。

    在云晓之后,帝都禁卫军统领也跟着追了出去。在云朔的心里,他一直觉得禁卫军统领是个非常可靠的人,只要有他在,任何事情都可以放心托付。然而,不知为何,就连云翊此刻也尚未归来。

    无论是云晓,还是云翊,二人皆无音讯。想到这复杂的情况,云朔内心的担忧更重了。

    ——“蛮狄之事,不可妄议!此事就交由云翊来处理,你身为太子,还有诸多事情需要面对,这种事情就莫要再管了。”

    云朔将此事禀于煊帝之后,得到的竟是这样的回复。

    云朔心中困惑,还想多言,却遭到了煊帝的制止。就连皇后也在旁边劝阻云朔,让他听从煊帝的安排,莫要去管此事。

    云朔向来都是循规蹈矩之人,自然不会拂逆君王的圣意,故而他只得带着心中的郁结,权且作罢。

    辞别君王之后,太子回到了自己的府邸。只是,云朔担心云晓的安危,心中仍是惦记着此事,便令府中内官去打探消息。半个时辰之后,内官回报,说经过医师的鉴定,帝都的守卫无一人受伤,那些看似被黑衣刺客击溃的守卫,实际都只是被人击晕了而已。

    闻此情况,令本就迷惘的云朔更加困惑了,他隐隐感觉,这事并没有那么简单。

    ——“那刺客究竟是何人?他为何要只身闯入皇城?又为何不曾伤过一人?他的目的真的是为了弑君吗?”

    带着诸多的疑问,云朔再次谒见煊帝,不想煊帝避而不见,还令内官带出话来,让云朔早些休息,养足精力,专心筹备三个月后的“苍云盛典”。

    煊帝不见,云朔亦是无奈,只得悻悻离开。只是,云朔前脚刚从明德宫离开,后脚便扭头朝着帝都的南门而去了——帝都之中发生了如此大的事情,自己身为太子,怎么可能做到不闻不问。况且,云晓与云翊至今未归,他们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又该如何是好?

    ——“哗!”

    云朔越想越觉得狂躁。行至无人之地,云朔如同宣泄般,忽然发力,一股寒流从他落脚的地方炸开,如同一朵纯白的花,在夜色中绽放。

    簿而淡的冰霜在黑夜中凝结,将云朔身周数米之地尽数覆盖。云朔站在冰霜的中央,他双手握拳,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目光却冷定得令人害怕。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都不愿意让自己插手此事?难道真的有什么事情是自己不可以知道的么?

    过了好一会,云朔方才轻轻地舒了口气,思绪也渐渐冷静。看了看脚下的冰霜,云朔扬手朝着脚下一抹,那些冰霜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难道就因为自己是苍云帝国的太子,所以他们才会将自己保护起来,什么都不愿意让自己知道么?可是,我也是人呀!我也有着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

    云朔极力抑制着内心的情绪,他抬着头,望着天,望着漫天星辰之中那轮孤独的残月。

    夜空中,无数的星辰布满苍穹,萦绕在残月的身边。乍看之下,那轮残月显得那般的高贵,令人羡慕,然而细细观之,又觉得那轮残月是那般的孤独,孤独到寻不到一个同类。

    仰望着夜空中孤独的残月,云朔只觉得它与自己此刻的心境好像。明明是受到“群星”萦绕的太子,却孤独得连个能够理解自己的人都没有。

    ——其实,云朔想要的很简单,他只是想要自己的弟弟与妹妹平安就好。

    看着这座冷峻而恢弘的帝都,云朔恨不得能够立马冲出城去,去寻找云晓的去向。但是,云朔知道,他不可以,因为他是苍云帝国的太子,是未来的君王,他不得不约束自己的行为。

    云朔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有无数的人羡慕他是苍云帝国的太子,但那些人却不知道,云朔又是多么地羡慕他们,羡慕他们拥有自由的生命。

    因为太子的身份,云朔从小就受到诸多礼法的约束,他表面顺从,内心却是极为抗拒的。在别人看来,那座金灿灿的金銮宝座是至高无上的,但在云朔看来,那只是一座金色的枷锁,桎梏着他的灵魂——在云朔的内心深处,他并不愿意成为帝国的君王,亦不愿意成为苍云的太子。

    云朔想要反抗,却又无法反抗。

    就因为云朔是苍云帝国的太子,从小到大,他都被太傅要求着,要求他样样都要比别人强,处处都要比别人好,无论是功课,还是武艺,甚或是政务,他都必须要做到出类拔萃,独占鳌头。不仅是太傅,就连皇族的长辈,授课的师长,甚或是朝中的大臣,他们也都用这条冠冕堂皇的理由禁锢着云朔的思想,约束着云朔的行为。多少年来,云朔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造就了他循规蹈矩的性格。

    无论内心是多么的不甘,多么的抗拒,云朔始终都得铭记,他是苍云帝国的太子,未来的君王。他必须要像他的父亲一样,足够的强大,足够的冷静,才能成为一个受人敬仰,勤政爱民的帝国君王。

    徐徐扭头,云朔望向了云晓殿府所在的方向。

    只因为云朔是苍云帝国的太子,世人便忽略了他内心的感情。没有人知道,在云朔的心里,他是有多么在乎他这个弟弟。对于皇位,云朔打心底没有兴趣,但对于亲人,他却比什么都要在乎。在云朔很小的时候,他的生母就去世了,红铃皇后待他如同己出,他自然也侍红铃皇后如生母。而云晓与云笙,自然也成为了云朔心中比一切都要重要的弟弟跟妹妹。

    在帝都朔阳的东边,约莫数十里地的地方,有一个法外之地,名为锦都。据帝都里的传闻所言,锦都里住着的都是一些大恶大非之人。更为夸张的是,锦都虽然隶属于苍云帝国的境内,却不受帝国管治。

    数百年前,苍云帝国就因锦都颁布了特别的律法:苍云帝国境内,上至王公贵胄,下至文武百官,在没有得到特令的情况下,谁都不可以进入锦都。

    由于此项律法,纵然是身为太子的云朔,也不曾去过锦都。可是,不知为何,云晓从小就得到了特权,能够随意出入锦都,他也因此长年与盗匪恶徒之流混迹在一起。随着时间的推移,云晓在锦都来来往往已有十二个年头,而云朔这颗牵挂的心,也悬了十二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