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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貌似享乐

    石榴下了轺车,盘坐在步辇上,由四个回纥人抬着。十个洛阳宫人紧随其后。都督之子走在最前面,隔了老远就朝他母亲张开双臂大喊:“可敦,我回来了!”

    大厅中拍着皮鼓的乐手停下演奏,贵族们纷纷起立迎接。回纥皇后可敦满面笑容抱住儿子,继而松开,同都督一起向步辇上坐着的那个年轻姑娘致敬。

    石榴听不懂,礼貌地笑了笑,双手合十还礼,然后将目光投向都督之子求翻译。

    “他们说,欢迎您,尊贵的天女。”翻译官立刻站了出来。都督夫妇不通汉语,故而有什么事要去见皇上,都是派儿子代劳。

    石榴点点头,下了辇,随他们一起到大厅赴宴。来时一路上也见了不少回纥村镇,跟洛阳根本没法比。原以为翰海府会是个贫瘠的地方,没想到厅中装潢不比大明宫差,地上铺着厚厚的波斯地毯,四壁帐幕均选用上好彩纱,轻柔又飘逸。都督坐席背后的屏风钉有一整张白虎皮,柱子上也随处可见狩猎纹银饰,无一不展示着这个首领的富有与骁勇善战。

    歌舞欢宴,外面天色渐渐暗下来了,席上的碗碟随着光线转暗而透出荧荧光彩,石榴好奇地端起杯子把玩。翻译官一直陪在石榴身边,见她感兴趣,便向她讲解哪些是夜光盘,哪些是颇梨杯。半透明的颇梨高足酒杯,基本就是玻璃杯了。石榴举杯轻轻抿了一口,心想,随便卖几个碗碟应该够回纥人在那些贫苦小镇中盖上一大片房子收容老弱病残,这个都督显然只关心自己享乐,看样子不像是个好首领。封建社会统治阶级腐朽奢侈的生活啊!

    “你以后专门跟着我翻译么?”石榴放下酒杯,问络腮胡子翻译官。

    络腮胡子摇头道:“都督为您准备了一名奴隶,他会跟着您、服侍您。您放心,如果他不能令您满意,您告诉我,我再给您挑选更好的。”

    “那个……有没有懂汉话的女奴隶?”石榴听到奴隶二字,忽然意识到,这里或许还停留在奴隶时期。怪不得厅中筵席如此奢华,皆因剥削奴隶不需要付工钱的缘故。

    “眼下没有,如果您需要,我明天就去找合适的女童,差不多十来年就能用了。”络腮胡子的主要工作就是为回纥培养翻译人才,他们不但需要懂汉字的奴隶去跟随贵族商人们交易绢丝和茶叶,还需要各种奴隶同西边说着不同语言的胡商们打交道。

    石榴连连摆手,十年太漫长,一年后她在不在回纥都是个未知数。

    “那些人都是谁?”石榴侧头向翻译官打听。她想先搜索出负责战马的官员,再贿赂买马。

    络腮胡子见天女拒绝了女奴培养的计划,也没往心上去,女奴隶嘛,还是送去学习跳舞比较好。他挨个向天女介绍为那些迎接她和都督之子而出席接风宴的来宾。“起首第一席您认识,都督之子,我们称他特勒。那边的三位是内宰相,他们身后坐着的六位是外宰相。外宰相旁边分别是叶护和吐屯。”

    石榴不一会儿就听得云里雾里,回纥人显然在向中原制度学习,一些官员的名字非常接近三省六部,这方面比较好理解。另一方面,他们也保留了自己的称呼,对石榴来说,很难记忆。听络腮胡子讲,他们十分热爱取长补短,不但参考了天可汗的官职,还有一些是从突厥人那里学会的,比如吐屯,主要职务是监察官吏,类似于天可汗的御史大夫。

    回纥人还真是海纳百川兼容并收……石榴默默记下显要官吏和贵族的大致模样。

    “天女,那位长者是善无畏上师,从天竺来,比您早到几个月。”络腮胡子介绍完左边起首的一排,转向右边起首开始介绍。他们坐在右边第二席,第一席自然也是位尊贵的客人。

    善无畏,男,六十岁,根正苗红,刹帝利种姓,王种。“王种”啥意思?如果你姓刹帝利,那么它意味着,在印度你有机会执掌除了神权以外的所有国家权力,仅次于婆罗门。除此之外,善无畏还跟佛教创始人有血缘关系,他是释迦牟尼的叔父甘露饭王的后裔。

    “上师十三岁就做了国王,后来他的兄长发动□□,上师心怀慈悲,不但赦免了他,还传位给兄长,自己选择剃度,四海为家,传播教义。”络腮胡子感慨一番,对石榴说:“上师和天女同时降临翰海府,必将给回纥带来大运。我们萨满大人也是这么认为。不过他们今天有设坛重任,无法出席。”

    石榴终于对回纥人兼收并蓄的开放精神五体投地了。简直一锅大杂烩呀!设坛,那不是道士们玩的把戏嘛,萨满、佛教、道教、突厥人……还有什么是回纥不接受的?

    隔着络腮胡子向善无畏和尚施了一礼,石榴决定不跟他产生交集。毕竟这是个正宗的梵文和尚,而自己纯属假冒伪劣。少接触为妙。希望出家人慈悲为怀,别揪她的小辫子。

    “天女,都督说,他想邀请您参加今夜的轮宝供养,善无畏上师将亲自主持法事。”络腮胡子介绍到一半,都督站起来祝酒了。他忙将都督的意思翻译给石榴听。

    作法事啊?跟在善无畏和尚身后磕头烧香拜佛念经,应该是这个流程没错。以天女的身份,还是参加比较好。石榴表示同意,说她会准时出席。

    看到天女点头,席上的来宾似乎更加开心,杯觥交错,豪饮之态尽现。

    “你也去吗?”石榴周围只有络腮胡子一人会说汉话,她随口问了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