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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素胎温温暗香浮

    两家人的后院旁边有个废弃的工厂,中间平坦如主球场,四周围了一圈是石阶,围观看热闹的人大可以坐到石阶上看这场比拼。

    雨已经停了,陈佑邻换了身干净衣服,走进仓库,选起要用的胚。

    制作一件漆器,工序复杂繁多,稍微笼统地概括也有设计、制胎、上底灰、髹漆、雕填、打磨、开漆、推光等近十道工序。若是细分,更是无法一两句话说清。

    因为是限时比拼,所以,不可能从头开始做起。

    为何不能?

    工序中,制胎这一流程,在做好素胎后,至少要放置两年以上,让空气自由地接触它,均匀地风干里里外外的水分,不能急不能躁。

    另外,上底灰也是如此,在涂抹均匀后,需要放置到阴凉干燥的地方自然风干。

    凡是需要大自然帮忙的步骤就不能急躁。

    那怎么办?

    这一带做漆器的匠人们早就有一套自己摸索出来的办法:

    从一开始就拿上过底灰的胎来比拼,从髹漆或者从雕填开始做起。

    陈佑邻志在必得,选了一座一人高的胎。

    这胎一亮相,就已经可以见识到陈佑邻的漆艺水准了,那底灰摸得非常均匀细腻,一看就是出自“老师傅”之手,没点儿本事在身,抹不成这样。

    陈佑邻感受到了众人的惊叹,嘴角稍稍上扬,心里有些得意。

    如果换做是以前,跟林忆哲比,他比不过,只能甘拜下风。现在,跟一个右手残废的人比,他十拿九稳,压根儿不需要卖力。

    有人在陈佑邻身后不远处笑着起哄了一句:“佑邻啊,你肯定赢了,还比啥啊,赶紧随便做一个,上我家打牌去。”

    陈佑邻却认真严肃地说:“手艺的事能随便吗?不管输赢,每一件漆器,都要认真对待。”

    是一件件精美华贵的漆器让在场所有人在这里扎根,也是漆器让他们世世代代活下来。

    认真对待每一件漆器,是一个漆器匠人最基本的做法。

    “那么认真干嘛,你不是都要去广东打工挣大钱了嘛。”那人说。

    陈佑邻道:“只要一天没离开这儿,我就是做漆器的匠人,就不能胡来。好了,别添乱。”

    陈佑邻动作娴熟,从髹漆开始。

    所谓行云流水,也不过如此了。

    相比起陈佑邻,大家更想看林忆哲那边什么情况。

    林忆哲的爸爸本来是不想让儿子在大庭广众之下比拼的,这无疑是把近乎残废的手当展品一样展示给所有人看。

    谁能忍受这种事?

    但是,当他看到儿子那么坚定地要做这件事,也只能收起心疼,帮他从仓库里挑选胎。

    虽然是必输局,林广山也还是打开了绝密的仓库大门。

    “这里都是我舍不得用的好东西,你选选看。”

    “爸……”林忆哲心里五味杂陈,“这些都是你精心经营、守护的宝贝。”

    林广山说道:“再贵重的宝,终究也是物件,哪能跟人比?不管这场比拼是输是赢,爸都会站在你的身后,支持你!选吧,不要客气。”

    林忆哲看着一件件上了底灰的素胎,回想起这么多年来,爸爸为了保护这片地方不被打扰,保护这些宝贝不受破坏,总是十分小心,甚至有时候还会跟人红脸。没想到,一场他一眼就看穿结局的必输局,却愿意将它们贡献出来。

    到底该选一件什么样的胎来做作品,的确让林忆哲有些为难。

    普通的胎,不会出新,不会让人眼前一亮。

    造型太奇特的胎,对手艺的要求特别高。他现在右手大拇指算坏死状态,根本派不上用场,拿笔困难,选这种胎,只能是不自量力、自讨苦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