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大夫人住处出来，这一家子人就没给过她好脸色，花落依也不介意，又去了老夫人那里，跟往常一样给她沐浴下针，宋氏心中欢喜，想着挑个日子进宫，跟皇后提起此事，虽是罪臣后代，但只是一介女流，当不起什么重任，留下应该也无妨。

    自老夫人房内出来，天色已经黑了，下人们自她身边经过，有些会唤她一声四小姐，有些则干脆理也不理。

    今日陪她出来的人是晚夏，是信上说的该除掉的人，自然不会为她多说一句话，看了也当做没看见。

    正走着，前面传来一阵嘻嘻哈哈的笑声，两个人影拐过长廊，正打了个照面。

    聂嵘旨唇角还挂着笑意，漆黑的眸子穿透长廊的阴影望过来，脸上似有诧异，他身上还穿着朝服，绯红底儿麒麟纹，端的是武将风姿。

    聂凤蕾也看过来，见挡路的是她，忍不住怒道：“怎么哪里都有你！”

    “哥，我们走！”

    聂嵘旨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慢慢走过来，低头看着她，俊美的面容又恢复了那日的冷肃与距离。

    “祖母的情况如何？”

    “祖母已经能好好休息了。”她低头，不去看他的面容，答得小心翼翼。

    “祖母？”聂嵘旨蹙眉，戴罪之人，怎可称呼这声祖母？

    “老夫人，收落依做养女……”

    “呸，你是罪臣之女，祖母才不会收养你！”

    “好了……”

    聂嵘旨蹙眉，止住聂凤蕾的争吵，低头打量着这个娇小的女子，如墨的眸子似是已经将她看透一般，透出彻骨的漆黑。

    离家这几日，果然发生了些事情。

    “四妹？”

    他不确定的唤着，这如铃兰花一般可爱的小人儿便缓缓绽开一抹笑容，就像夜色下静静绽放的昙花，让人觉得这美似乎会稍纵即逝。

    “二哥。”她笑着，甜美可人。

    聂嵘旨冰冷的眸子终也多了一点柔和，他点了点头，伸手揉了下她的脑袋，回头吩咐：“把皇上赏赐的贡缎，分给四妹一匹。”

    “哥！”聂凤蕾皱眉：“本来我们就不够分的了，给她算什么啊！”

    “乖，都是一家人，下次二哥给你带些稀罕玩意。”聂嵘旨笑的温柔，柔声细语的模样像极了曾经哄她的师兄，简直是一模一样。

    聂凤蕾撅着嘴，在二哥面前她不敢造次，只狠狠地瞪了花落依一眼，扭头跑走了。

    聂嵘旨这才回头打量着她，见她怯怯的立在廊下，可爱的面容似是有几分不安，便道：“祖母既然留下你，便安心住着便是，若有什么需要，可告诉我。”

    花落依连忙点头，聂嵘旨笑笑，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压进她柔软的掌心：“喜欢什么，便买些。”

    温热的银子在掌心落下一片暖意，花落依收好了银子，抬眼看着男子渐渐消失在廊下的身影。

    举手投足间，哪怕是说话的尾音，都像极了师兄，从未想过这个人会对自己温柔，然而一切都在自己做了四小姐之后改变了。

    头顶似乎还残存着此人掌心的温度，宽厚温暖，像是师兄的抚慰。

    她下意识的握紧了银子，低喃：“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