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走在黑森林中。

    白安时和白安光手中各提着花苞一样的灯笼走在最前面,像两只开路的萤火虫，陆煜和鹿柒跟在他们后面，身后是还在哼着歌的秋落落以及被秋落落牵着半梦半醒闭着眼走路的酒昕。

    “梦境女巫住在深渊里,只有我知道怎么找到她。”陆煜给鹿柒解释说，“我知道你来到这里一定有很多疑惑,关于仙境的事情有什么想问的她都会给你解答。”

    鹿柒想了想说：“我现在就有一个疑惑。”

    陆煜：“什么？”

    “她这么厉害她怎么不拯救仙境？”鹿柒问。

    陆煜低低地笑了两声：“这个问题,等你见到她自然就知道了。”

    前面的白安时和白安光突然同时停下脚步,他们提起手中的花苞灯抬头往上，鹿柒跟着看过去,仰头看见了一轮弯弯的月牙。

    黑森林是看不见月亮的。下一秒月牙就动了起来，黑暗中又亮起两个圆圆的灯泡——笑脸猫的两只眼睛。

    “看来你找到了真正的Alice，疯帽子。”笑脸猫古怪又欠揍地笑着，“你们要去深渊？现在的深渊可不是什么好地方，你们会有去无回……嗯？！”

    树上不知何时结了一张大网,笑脸猫忘形地晃动自己的尾巴时撞到了网上,它越是挣扎,网就将它缠得越紧。

    “深渊的确不是什么好地方。”白安时勾了勾手指，无数只小精灵般发着光的萤火虫提起那张网的边边角角，将笑脸猫兜着从树上带到他们面前。

    双子一齐站在网边,用如出一辙的微笑俯视着落在网中的笑脸猫，这两张脸如果要说哪里不一样,就是白安光的笑容更放肆一些。他伸手从网的缝隙里用力地戳了戳笑脸猫，多少带着些私人恩怨：“所以就麻烦笑脸猫先生给我们探路了。”

    笑脸猫一挣扎起来，整张悬空的网都在晃,它尖着嗓子喵喵叫：“你们要干什么？！你们怎么能这样对我！”

    “这是为了拯救仙境。”陆煜说着,从袖子里变出一顶滑稽的小尖帽,安放在笑脸猫的脑袋上,这让它看上去特别蠢。

    笑脸猫想把帽子甩掉，但做不到，只能忍受着他们嘲笑的目光所带来的屈辱，天生的笑脸却让它无法做出微笑以外的表情，就像马戏团永远画着微笑唇的小丑。

    他们很快到了悬崖边，悬崖底下冒出汩汩的黑气。鹿柒一转头，就见陆煜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都戴上了奇怪的尖嘴面具，像中世纪的瘟疫医生。紧跟着，陆煜抬手从悬崖边的树上摘下一颗有人头这么大的果实，用刀利落地将中间掏空，套在鹿柒脑袋上。

    “深渊有毒气，戴上这个可以净化。”陆煜隔着面具对他说。

    “那我呢？”笑脸猫像只被蜘蛛网粘住的蝴蝶一样在网里扑腾，“你们不能就这样把我……”

    “它说得对，它还有用，还不能死。”秋落落说着，跳起来从树上摘下一颗大果子，兔子的种族属性让她的弹跳力特别好。她挖空了果子倒扣住整个笑脸猫，看着露在外面的猫尾巴噗嗤笑出了声。

    鹿柒调整着自己头上罩着的果子，从挖出的洞口看着深渊，他觉得自己现在就是个万圣节的南瓜头。

    深渊顾名思义，站在边上往下看都有种要被吸进去的眩晕感，深不见底。鹿柒刚想问怎么下去，腰间忽然一紧，脚下也跟着悬空。

    “哟呼——”

    极速下坠的风声中夹杂着不知道谁兴奋的高呼，还有笑脸猫炸毛的骂声。鹿柒不慌不忙地按住自己的裙摆——它已经快被风掀上来直接糊住他的脸了。

    穿越过乌云一般的层层黑雾，深渊的底部终于出现在他们面前。直到眼看要陨石一般撞击地面时都不见他们有任何停止坠落的办法。

    地面接近的那刻，鹿柒终于下意识地环住陆煜的脖子，他听见耳畔一声轻笑，陆煜温声跟他说：“别害怕，Alice。”

    鹿柒把他搂得更紧了。他并不喜欢Alice这个称呼，毕竟从一开始这就是主神带着恶劣玩弄的称谓。但是用陆煜的嗓音念出来，让他本就在失重的心脏产生了比失重更奇异的感觉。

    伴着鸟类嘶哑的长鸣，一双巨大的禽类爪子忽然抓住陆煜的肩头。他们的脚尖距离地面只剩下半米，下坠猛地止住，又被带着高高飞起，直掠过脚下这片布满枯骨的泥地。

    大鸟将他们放在另一处稍高的乱石堆上，其他人也以同样的方式陆续到了。陆煜抚摸着身旁大鸟的羽毛，从衣服里拿出一颗产自上面黑森林的果子喂给它：“辛苦了朋友。”

    大鸟欢快地吃了，朝他点点头，又展翅飞走。

    “它们为什么帮我们？”鹿柒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