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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来福推开义庄的大门时,两只眼睛乌溜乌溜地转着,探着半个脑袋,样子就像是偷鸡的黄鼠狼似的,加上他的脑袋又小又尖,脸色黄里还透着些黑,身板又瘦小,越发地感觉贼眉鼠眼,和贼似的。

    唐安自然认得他,他是镇上有名的乡绅贾员外家的管家,平常在江平县上最有名的绸缎庄和钱庄里都能瞧见他的影子。听说贾员外的祖上就是江平县的一个农民,后来发迹了,连宅子都搬到了镇上,不过祖业是做绸缎和香料的,现在除了这些,贾家还开了不少钱庄,可以说是富得流油了。

    “哟,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唐安立马换了一副笑脸,迎了上去。

    来福皱着眉,捏着鼻子,左顾右盼,四处打量着义庄里的东西,一副嫌弃的样子,走起路来又大摇大摆,显得自己很有能耐。

    唐安的眼睛迅速地把他从头扫到了脚,来福身上穿着的可是江平县特产的薄蚕丝织锦,漆黑的衣褂子被太阳光一朝,隐隐有一阵乌黑透亮的光泽。不然怎么说这来福是大乡绅家的管家,穿的可都比一般人要好。唐安深知不可得罪这样的人,不过他心里也忍不住犯嘀咕,这薄蚕丝可是贡品,如今却穿在一个乡绅管家身上,似有不妥。

    “你就是唐安吧。”来福撇了一眼唐安,不屑地说道。

    “正是正是。”唐安点点头,陪着笑脸。

    “你师父呢?”来福就扫了他一眼,就伸着脖子

    往向大堂后面的偏门。

    “师父正休息呢,您有什么吩咐,和我说也一样的。”

    “就你?一个毛头小子?”来福的语气十分轻蔑,上下扫视着唐安。

    “这您就不知道了吧。师父年事已高,这两年红白两事,风水阴宅,丧病服礼都是我一手包办的。”唐安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胸有成竹地说道。

    来福眼睛一亮,却还是一副不相信的模样,似乎想要讨价还价道,“瞧你也就才十五六,这么多事儿,都能办?”

    “只要您开口,都能给你办的顺顺当当,风风光光!”唐安昂首挺胸保证道。

    来福略一思索,便开口道,“那成。贾员外府上你知道吧,昨儿个夜里贾老太爷仙游了,这会儿贾老爷命我来找人好好办这身后事。棺材是一早就定好的,阴宅也早就选好了,不过这贾老爷是个出了名的孝子,得停满七日出殡。这出殡里的事宜还得找人好好办。”

    “那是一定的,只是不知道贾老太爷这一路想怎么个走法?”唐安问道。

    “这还有什么讲究吗?”听唐安这么一说,来福确是不知道这里头的门道,忍不住问道。

    “俗话说,龙有天道,凤有地道;富贵氏族,皆有官道;平头百姓,大道小道。这人生前什么命,死后还得有自己该走的道。若是犯了别人的道,死后不得安宁,拖累子孙;可若是走低了道,自然是走的磕磕绊绊不够舒坦。所以这出殡怎么走,

    走什么道,都影响着下一代的风水福祉,里头讲究大的去了。”唐安信手拈来,一边说着一边用眼睛瞟着来福,瞧他的反应。

    一听唐安的这话,来福被唬得一愣一愣的,突然发觉这里头竟然大有讲究,眼珠一转,立马是换了一张脸,竟舔着一副笑开口道,“这走道上的事儿咱们这些粗人自然是比不上小唐师傅的,还请小唐师傅指点一二,我也好回去和老爷复命啊。”

    “大管家听我细细道来。”唐安见来福已然上钩,不缓不慢地继续道,“这贾老太爷祖上是桑农,养蚕三代,做起了绸缎生意这才发迹,乃至今日贾府风光,都脱离不了一个‘木’字。所以这贾老太爷出殡之路上,必然要树木众多,衬得上这一‘木’字。”

    来福若有思索地点点头,觉得唐安说的很是在理。

    “再者,到了贾老太爷这一代,祖宗基业牢固,家族产业已经经手胭脂水粉、钱庄,就连漕运也沾得上几分,这便是一个‘水’字。所以除了树木,还得要傍水。”唐安微微低下头,凑近了来福身边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