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联舰队扬长而去，当着母舰们的面大摇大摆地离开。<br/>他们启动了质量引擎，再一次减少自己船只的质量以提升加速的效果，这让他们的船只发着耀眼的蓝光，化作一道流光扬长而去，而在他们的身后，留下的是依旧翻腾烈火的核爆宙域，以及十倍于要塞舰队但是却几乎遭到全歼的鲎形船大队——这些外星飞船的特点已经早被摸透，阿尔法的飞船其实基本全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外观上鲎形船就是缩小的鬼眼，但无论火力还是防护都是千百倍的劣化，因此不要说威力胜过黎明的皓日之锤密集的攒射，就算是近距离的核爆它们都无法抵御。人联舰队的离去在原地留下了千万份的碎片，被核火球烘干的“鱼片”四散飘荡，由于核爆的大量密集，鲎形船体内脱出的零星小船很多还来不及逃跑就淹没于光辐射和热浪里，剩下的徒劳地追击着人联，但永远也追不上了。<br/>而要塞舰队全员脱离，无一损伤，这已经不是胜利了，这几乎是在阿尔法脸上左右开弓然后打了就跑，除了弹药与核弹耗费得有点多，其他的都是无可置疑的大胜！信息会立刻以光速传递给人联全军，从月球到地球的地下城，这一定能鼓舞大家的士气，在这场注定不会结束地太快的战斗里，信心有着无上的价值。<br/>“可惜了，我们没能干掉母舰，哪怕一艘。”<br/>舰队军人们依旧耿耿于怀，在他们看来打掉再多的鲎形船都不能称之为功绩，面对那些母舰时这种深刻的无力感是令人难以接受的，但这样的情绪没有持续下去。<br/>“敌人的资源不可能是无限的，如果我们每次都歼灭这样一支大型的鲎形船舰队，迟早这些母舰将不会有任何东西来保护自己，到时，就是决定的时刻了...嗯？”<br/>慷慨陈词就在此时，不过它尚未结束，一道炽烈的光束从舰队的中心穿过，若长虹贯日，却又一闪而逝。<br/>赫然，观察阵列从后方目睹这光束的由来——伏击点熊熊燃烧的聚变烈火帷幕被撕裂，骇人的能量从中穿透而出，向着舰队而来。一道又一道，射击此起彼伏连绵不断，它们打进舰队的阵型里，从中间，或者沿着边几十数百公里地擦过，最近的一道甚至干脆从“伟大十月”的旁边给飞过。该死的，这来自几万公里外的射击由于能量逸散，这光束的大小甚至比耀斑级战舰还粗！比起原本更具威势！<br/>一道又一道，射线巨炮完全放弃了有效距离轰击阵线，并且真的命中了其中几艘战舰。罗科索夫听到了舰船的报警，他的指挥链中短时间同时有八艘战舰被这些射线命中，而从他的视野中，他看见了这些船被宏大光柱给彻底笼罩！<br/>可还记得零素飞行的弊端？一旦在此状态遭到实体宇宙的阻隔将会有灾难性的结果，这令指挥官们心提到了嗓子眼——所幸，中将很快收到了这些舰船安全的报告。<br/>因为零素飞行时舰船会开启全部的质量效应场护盾，用来抵御航行中无处不在的陨石和尘埃，正是这些护盾也帮舰船挡住了从后方袭来的阿尔法粒子。几万公里无法集中的力量如意料中损耗到了不具备威胁的地步，但中将不敢掉以轻心。<br/>“舰队拉开阵型，继续加速航行，我们必须立刻离开此地！”<br/>人联舰队以一条直线飞过，而母舰群也以一条直线靠近。他们之间的距离再一次被拉开，从四万多公里到数十万公里，母舰们中途几经加速，但是它们很快就明白自己根本追不上这些小船，这些【石之舟以未见之速航行】<br/>思绪的波动里，出现了一分忧虑，所有的豫光都看清了整个过程，这令掌星司仪们略感迟疑。<br/>【无从追击，无从净除，石之舟一击脱离，微光猎群无从抵御】<br/>石之舟比微光战舰更快，更大，更强，更是布下了陷阱，这令豫光警觉——一向是祂们作为猎手布下陷阱，这样的损失，并不好接受。而更不好接受的是石之舟表现出了祂们担忧的特质。<br/>【石之舟有未见之能，不下于铁之舟】<br/>【可是质疑判断有误？】<br/>群体的思维中，质疑是一种令集体不安的思绪，更危险的是这质疑来自于对上的，尊者对永光意志的解读。即便不是解读有误，那么也是执行中出了差错。豫光们并非不会爆发争执，但是这个族群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当它们的思维连接在一起时，会联系起所有的思考，作为没有遗漏。<br/>这也是自大分裂后作为弥补的一项措施，不再有分歧，而是成为一个更加接近永光的整体。<br/>【微光无穷无尽，足以消耗】<br/>【石之舟其数不多，对方舟难有威胁】<br/>【石之舟不敢贴近方舟，近则必死】<br/>【不该以外放微光对石之舟，微光当为方舟遮护，则无虞】<br/>一条又一条思维相互进行着补充，最终对所有的问题进行了解答——<br/>【如此，何以对抗石之舟？】<br/>【无需对抗】<br/>集体的智慧很快看到了根本，这些石之舟的袭扰确实麻烦，但是它们能做的也只是袭扰而已。阿尔法或许不太明白游击战是什么，但相似的道理作为有高等智慧的生物它们也能理解——在何以对抗这些袭扰者上，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暂时不要去管它们，集中精神攻击对方必然会防守的地方。<br/>那颗蔚蓝的星球已经在眼前了，居所是宝贵的，对于任何物种来说都是如此。方舟将心无旁骛地直飞对方的要害之处而去，当猎群兵临其居所之上，这些原始的生物难道还能坐视自己居所被夺走，而不是拼命来进行阻止？<br/>那时便是将这些东西歼灭的时刻——自然，如果对方依旧不敢靠近，那也没关系，因为一旦猎群占据了这个居所，便已经处于了不败之地。<br/>这经验来自于过去无数个循环，来自于此前的数个居所，那些居所的居民并非没有展开激烈的抵抗，但种群已经有了一套刻录于典籍的方略。就像方舟的诞生一般，种群早已被设计成了能够独自应对困难的种族，只要有一艘庇护方舟幸存，它们便能拥有一整个世界！<br/>思维的交互尚在进行，它极为迅速，但也可以显得漫长，突然，方舟之民略有感应，一条共同的讯息传递给了每一名掌星司仪，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这支方舟舰队一起进行了一次“机动”。<br/>这机动是发生在这些动辄两公里大小的巨舰上的，当这些东西以超乎想象的速度突然从自己的直行改为向另一个方向的漂移时，恐怖的过载便作用到了这些巨舰自己身上。巨大的庇护方舟上释放出了强大的能量，它那些厚实外壳上数十米宽的鸿沟此时承担了压力，移动的船体板块将鸿沟挤压填平，数百米厚的圆盘大小的起伏达到了几十米，这其中每一部分的能量都足以搬起一座小山——但毁灭磨盘仅仅是以这种方式来完成过载的承受而已。<br/>而相比起磨盘的巨大动静，鬼眼们的表现就显得轻松了许多。它们半硬半软的身躯波浪般起伏，将所有的力以这种“柔性”的姿态给接纳住，就像一个弹性十足的水袋——如此也并非完全，因为此前那一切加固的外壳都出现了碎裂，但这碎裂中又涌出新的溶液进行修复。<br/>而这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躲避开那一颗颗突然出现，以光速的百分之1.4飞来的蓝色彗星！它们从遥远的黑暗当中迸发，差点就赶在阿尔法观察到之前便轰击中这些巨大的母舰！<br/>---<br/>一击未中...<br/>机械的中枢中，跃动着变化的数字。没有遗憾也没有其他表示，在深邃的内部结构中，有的只是重复运作的机器正从弹药库里取出一枚全新的炮弹，这枚被修饰得极为光洁的炮弹就像一颗镶嵌在金属底座上的漂亮玻璃球，它宽度几乎达到一米，重量也达到了一吨，需要一个比较大号的机械臂来将它安置到宽阔的炮膛里，然后闭锁，发射装置与战舰上的完全一样，只是稍微“大”了那么一点。<br/>质量效应场笼罩了整个炮室，很快，这枚包裹上蓝色力场的炮弹便沿着长长的轨道一路向前，强大的电磁力在长达六百米的加速道中不断地为已经完成质量减少的炮弹进行加速，当这枚炮弹从这个巨型装置的前端喷发时它的速度已经快到了惊人的光速百分之1.4，炮口就像喷出了一道流光，飞向了深邃的宇宙——<br/>然后在大约两分钟后，这一过程便再度重复，又有一枚威力惊人的炮弹被这个黑色的建筑送出它尖锐的塔尖，并且这样轰击的每一次都伴随着这建筑物一段难以抑制的后退，因为和拥有制退与力场阻隔的战舰相比，这台建筑上的质量投射炮完全以建筑本身来做炮管，速度提升了百分之五十，但威力却提升了百分之两千，一连上百台黑色的方尖碑同时射击，在母舰群面前形成了一道明确的阻拦网，提醒着对方想要通过这里的代价！<br/>这些不是其他，正是地球最后的一道防线，也是驻守部队如今能够拥有的最强大的武器——光明石碑要塞，只是，这一次要塞不再只是单纯地喷发光明，而是在这些宇宙中的黑色方尖碑中安装了一台威力极为惊人的大型质量投射炮，正依照既定的计划，要用这全新的可靠武器来为远道而来的异形表达欢迎。<br/>【战斗系统载入中，反应测试良好】<br/>黑色的方尖碑，与黑色的宇宙背景融为一体。它是一种不似人类社会通常审美风格的造物，只因其传承来源于一个更加莫测的年代，它与这些向它靠拢的异形在某种层面有相似的地点，虽然，也只是相似。它全长达到了一公里，耀斑级战航舰在它面前就像一个少年，基于一块小行星所建造的机动要塞上布满了脚手架一样的结构，人联的工程师用这些铆钉将一块块黑瓷或者纳米的材料与岩石融为一体，在将它削成方尖碑外形的过程中，这些星体的内部也已经被掏空建造了可以容纳武器与控制系统的舱室，而刚才那门威力巨大的重炮便沿着这方尖碑的轴线做了布置，也是如今开火的唯一武器。<br/>人联的要塞，喷射着核聚变的熊熊之火从数十万公里外的另一边赶了过来。上一次，天仓星系，这些要塞的前辈仅以三十余台便将马修将军集合的大军苦挡了数个小时，而如今的新式要塞体积是旧式的三倍，并且数量同样是三倍有余——而如果不是时间仓促，能够被派来集合于此的要塞数量同样也要翻倍！这不仅显示了军队的决心，同样也是人联在这些时日中的进步表现，若是马修还活到今日，他若是见到这由百座要塞组成的防线，不知道是否还有前来攻打的勇气。<br/>【宙域扫描完毕，已确认作战目标，机动要塞暂停行进，转换为作战姿态】<br/>聚变之火逐渐微弱，虽然要塞行进的速度不变，但是不再加速。这座漂浮在宇宙中的岛屿从它笔直的前端发生了结构上的形变，一部分的结构正在如花瓣一样张开，留下了最前端的那门质量投射炮并分出了四个副结构，变成了一个X形。而就在这些副臂上延展出了一座座熟悉的零素重炮炮塔，形制上分明就是从战舰上直接取下来的，看来全都是从主星系上直接拉过来的零部件。但却也正是这些东西将这座展开达到接近两公里宽度的要塞武装地毫无死角，并且如今面对远在八万多公里外的外星母舰它们高昂炮首。<br/>【防御作战开始】<br/>系统内部的AI闪烁着。<br/>【所有武器系统，全开】<br/>轰——<br/>要塞中间的那门巨大的轴炮最为惊人，它庞大的并不仅仅是口径，其开火时的势能让整个要塞都在颤抖，尾部的聚变引擎需要间断性地喷发才能让它维持平稳，并且这后坐力庞大到切实能减缓要塞飞行的速度。这门巨炮便是这座要塞的核心，它的设计从零素武器的实战化应用便开始了，而在此之前人联是希望能够在要塞上装备上裁决之锤——但迫于成本和生产速度便做了如此改变。<br/>如果战舰们能够进行20万公里外的交火，那么这门巨炮一定也能。虽然只是裁决之锤的代替品，但恐怕在破坏力上它恐怕根本不逊色于前者，乃至更强。一公里的加速道与更重的炮弹让这0.014光速的炮击货真价实，外星飞船的闪避便是一个真实的表现，而与这门主炮一同发起的，是整个要塞数量众多的其他零素炮塔，它们一同开火，释放出了一道比此前舰队更加强大数倍的惊人火力！<br/>没有保留，也不需要保留，铺天盖地的炮弹覆盖了母舰们前进的航向，并在第一时间给与它们以迎头痛击！巨大的母舰在刚才的第一时间闪避开了那可怕的巨炮，那些炮弹的速度让方舟也不愿意哪怕只是尝试性地迎接，它们宁可承受过载对自身的伤害，但它们再躲不开风暴一般洗刷过来的弹幕——<br/>大量的玻璃炮弹与巡游方舟的冰骨来了一次亲密的接触，这场单纯的硬碰硬带来的结果就是碎片的四散纷飞，尽管有所准备，但厚达数十米的冰骨还是在第一时间被剥离掉了大半。亚光速炮弹的撞击带来的高温和冲击波在鬼眼的表面点了无数把火，这些巨大的方舟在忍不住震颤，冲击的动能被作用到了内部，形成一圈圈来回激荡的涟漪。<br/>【将外围舱荚抽为真空】<br/>掌星司仪如此命令，而它的意志控制着这方舟本身，在隔断了大部分冲击波对船体内部的影响后，豫光们的思维焦躁不安。<br/>【更多的石之舟】<br/>豫光们认不出这些东西，它们是第一次看见，这又会是一场打了就跑的游戏吗？那么从许多方面来看这些东西可都比那些小船要麻烦多了，它们有更多的炮，并且投掷的炮弹中还有更大的存在，大得似乎能对方舟造成严重的威胁——<br/>但这些东西就挡在方舟们与新居所的中间，也就是说这些是不可能绕开的。而且令豫光们感到惊喜的是，这一次的距离足够近，足够发起一次彻底的歼灭战！<br/>“南北泽将军，阿尔法已经与要塞接触，它们已经进入了地球轨道，如果要塞失败，这些东西就会直接控制地球的制宙权，我们在行星上的力量将会被迫和舰队孤立。”<br/>通讯中，罗科索夫中将面上虽然平静，但话里却难掩思虑，不知是担忧要塞战斗的失败，还是在担忧地球的控制权，或者两者都有。<br/>“孤立？”南北泽摇了摇头，“你也觉得我们和主星系孤立了吗？”<br/>罗科索夫愕然，而南北泽没有继续说什么，他一挥手，中将的全息影像消失，司令官再度陷入了沉思。<br/>但就在这影像消失的同时，另一个身影突然从旁边亮起。<br/>当南北泽看见这画面中的人时，脸上的漠然立刻消失，一向冷静的他甚至都身躯一震，咬紧牙关首先向来者敬了一礼，但对方悠然地摆了摆手，表现地对此不甚在意。<br/>“辛苦你维持大局，南北泽。暗门已经做好准备，你的任务是确保我们的客人按计划入席，但同时又得将它们削弱到一个合适的程度，这不容易，但直到目前你都做得很好，所以我对你有信心。”<br/>“我责无旁贷，领袖！”<br/>全息影像中出现的是一个熟悉的，但又无比陌生的男子。人联的许多新生代知道他，但不认识他，而南北泽这样的人见过他，但却从未与他同行过。就像他的这张脸，与他的存在一起成为了一种符号。<br/>“不用和我说这些，我知道你身上承担的压力，背负上让敌人‘差点’占领一个预备的主星系的指责不会是一件轻松的事，即便这是计划也一样，但也正是为了计划，这个责任就不得不由你来背负了。”<br/>图像中的男子再度摆手，制止了南北泽宣誓般的话语，对于这场意外的到来领袖表现地就像一次普通的串门。<br/>“但一切都是暂时的，主星系方向，奥利维亚希望在发起总攻前能够获取更多的情报，而你这里就是唯一的来源。但看长远一点，不仅是主星系，我们迟早也是要去第五地球的，不然岂不是将机会白白送给了那个联邦？我们未来必然是和那个联邦有一场交锋的，与此相比这些异形只能算是一点开胃菜，但话又说回来了，如果要是连这些异形我们都收拾不了，拿什么和联邦比？”<br/>只有外行才会嘲笑，真正看懂的人就能理解，像如今进犯要塞世界的这些异形，若是联邦还是由那位在后期接管指挥发挥出联邦舰队实力的指挥官带领，恐怕早就剿灭了。<br/>“想要收拾这些异形，就得更近距离地了解它们，为此必须得有付出，任何连这一点都看不明白的人，没有资格指责你，和我们。”<br/>南北泽没有说话，因为他但凡想说话都会被领袖打断，只能挺起胸膛立正，认真聆听。<br/>“我给你交代的就不要告诉奥利维亚了，就让一切都按照她的计划来做就行，我呢，虽然有些其他的事要忙，但这里我也是看着的。”<br/>领袖的脸上露出了神秘的微笑，他热切地，表现地就好像和南北泽是亲密的朋友一样，话语丝毫不见外地说着一些对方根本听不懂的事情，并且他伸出手，全息影像按在南北泽的肩膀上，后者却真切地感受到了肩膀的压力——好像那根本不是一个幻影似的！<br/>“放手去做，你们这批人都是我看着过来的，天塌下来，我给你们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