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的闪光在月球的上空爆发，要塞驻守舰队以极快的速度从光芒中冲出，从质量效应飞行中脱出的战舰启动了自身全部的姿态引擎向前进行反冲，而这个激烈的加速过程持续了整整五分钟，这些战舰才从第三宇宙速度慢慢减少到第二，第一宇宙速度，最后被月球的重力所捕获，一百艘战舰化作月球上空高速旋转飞行的卫星群，一圈又一圈地从月球基地的上空飞过。<br/>月球，这颗荒凉的卫星上，座座巨大的环形山口当中有蓝色的能量穹顶所遮盖，那便是月球港口与基地的所在。穹顶遮护的地方，里面如电路板一样呈现出网格状的基础设施，矗立着座座大楼与厂房般的建筑，并且有座座高塔向天空延伸，有的甚至伸出环形山口好几百米，如同一根从月球上冒出的钉子。<br/>但这些可不是钉子，虽然它们在耀斑级这样的战舰面前也显得过于纤细短小，可是有规律地分散在月球上因此形成了阵列。如果有在工业经验的人可能就会立刻认出这些是重力索发生器，这些一根一根的柱子似乎对标着还在惯性飞行的舰船，正在将顶端对准战舰的腹部。<br/>人联舰船上同样有小型的重力索发生器，当两者对接时彼此间就像系上了一条无形的绳子，因此这个过程也被称之为下锚。一艘又一艘舰船被稳定住，它们漂浮在月球上空就好像静止不动，于是便可以进入补给的工作。<br/>蓝色的“弧光”穹顶当中，飞起了一台台小型的飞行器。那些厂房般的建筑打开了顶端露出了蜂巢般的结构，大型的工程机器人——说是机器人但也比一台重型卡车都还要大，被弹出并且顺着重力索一路上飞，最后飘到了战舰的腹部张开吸盘一般的机器足稳稳地抓住船体，踩上了无形的磁力轨道。<br/>【补给工作进行中】<br/>“我们得尽快，否则要塞群的失守将只是一个时间问题。”罗科索夫中将这么说着，但他也只能这么说，这些所有的工作都是AI在进行的，而每个人都应该知道AI并不存在尽快这一说法，它永远都是最快。<br/>来自月球基地的输送让战舰们打开了它那些藏在最为厚重的装甲内部的通道。就像那句老话，后勤决定胜负，只是这些往往都被激烈的战斗给夺去了目光，不那么被注意到而已。关于人联舰队的后勤补给想要讲清楚需要专门到军校进修才行，眼下只能说明一个梗概。<br/>无论是舰队还是陆军，后勤大概分战地补给，以及定点补给两类，字面意思上也很好理解，但实际却很困难。这并不是将理论上所需要的东西直接给对方送过去那么简单，需要什么，该送哪些，即便是AI也没有办法完全在战前进行预测。因为战争中的消耗总是出乎意料的，不同资源的格外剩余与格外紧缺都是常态，也都考验着后勤的压力。前者浪费仓储挤占物流，后者攸关生死，从古至今都是军事上的难题。<br/>人联的做法并没有更先进的地方，但我们有自己的优势。战术网络成为了一项利器，舰船AI实施统计的数据以联网的方式得以准确报告给更高层面，因此早在达到需要补给的时刻前，总指挥部就已经开始为缺失的资源进行调配了，通过布置在整个预定战场的飞船/基地等地点会立刻筹备物资，人联资源在打包上同样采用统一的标准，而其中绝大多数无论是陆军还是舰队都是一致的。<br/>而更进一步，正所谓只有一线的士兵才能知道自己除了手头的东西还需要什么，他们会提出额外的需求。这些需求不一定是必须要满足的，比如一些比当前更适合对抗敌人的武器，但如果能够做到，那么对于战斗往往能有使人振奋的效果——最高层面的指挥官必须能够理解这一点并采取必要的行动，但在过去这往往并不容易实现，不过人联对此进行了许多必要的改革，以我们的技术来加以实现。<br/>在工业技术还不够明快的时代，生产往往是属于后方的工作，因为这是一个协调资源收集和制造，以及物流转运的复杂工作。战斗的消耗来自于早期的储备，而前线的反馈即便顺利也将会是战争的下一个阶段才能得到来自后方的改进产品——而人联在这个阶段上更进一步，在主要工业基地的总线制造依旧是文明支柱不变的这点基础上，人联将部分成品加工的能力给复制了出来并部分转移到前线。<br/>月球军事基地就是一个例子，尽管如果以玄武级工业母舰来举例可能会更合适，但除了玄武，人联军方也有一大批属于自己的“机动型战地工业系统”，它可能是一艘船，一个可以快速部署的太空站，又或者其他任何可以展开的东西。增材制造让工业生产的流程大幅度减少，而它唯一的缺点就是缓慢，而与传统制造融合的复合型智能锻造设备则能够兼具这两者的优势，在这个基础上，人联只需要在前线储备必要的原材料即可。<br/>以月球基地来说，人联没有时间来挖掘月球的资源，尽管我们对于月球哪里有富集矿产一清二楚，但战区进行大规模工业建设不是正常人能做的事。只是利用月球的空间布置一部分战地工业，剩余全部作为仓储和物流功能。经过各个等级加工的各类预制件和一桶桶粉末状的纳米材料不敢说能像玄武打造完整工业，至少能够长久地支持一场战争。<br/>而人联独特的工业系统也决定了，即便基地失守，我们的敌人也很难使用这些专为人联定制的资源——至少，我们不认为怎么看体系都不一样的阿尔法可以。<br/>因此，来自一线的需求也随着战争网络将生产的工作下达给了临近的基地，在舰队赶来的路上这一过程已经开始。月球的基地中战地工业已经开动，智能铸造系统是一个大型的阵列，它接收基地仓储的资源，并为预制件进行最后成品阶段的精加工。比如说，现在的流水线上出现的战斗机，其基本外壳其实早就打造好以堆叠的方式留在仓库里，内部的大部分零件也都早在火星或者海伯利昂完成了生产并装箱，如今的战地工厂只是把它们快速组装并调试成战斗状态而已。<br/>之所以这样，纯粹是因为这些是炮灰...或者说保留在成品前的阶段能够最大化储备容量，而一旦变为成品，这些第一次启动发动机开始飞行的无人机就需要一个战备的环境了。<br/>补给工作进行地很顺利。<br/>爬行者补给机器人并不会进入船内，它们多足的结构中央处绑着打包的货物，货柜上的磁力结构会吸附在船体上，然后通过牵引沿着路线进入装甲打开后释放出来的通道中——如同输液一般一滴一滴流入舰船内部，在船内早已准备的转运枢纽中，飞舞的机械臂迅速拆开了这些大型集装箱，将内部码得整齐的补给品送入一条主流水线，线上的激光眼识别这些动辄数吨重的小货柜，然后指挥托盘状的物流无人机从线上取下，依类别送入船内的物流通道。<br/>如果还记得的话，这些血管一样连同甲板的管道也被用来发射胶囊缆车，战斗的紧急状况时，也会有船员通过它来快速进入位置。此时的舰船弹药库内，来自补给的货物已经抵达。<br/>用来储备零素炮弹的空间已经空无一物，让人不敢相信在不久前的战斗中这些炮弹居然都已经全部打完了。不过这也可以理解，人联仿照高射炮设计的零素火炮是高平两用的，比起炮弹的威力更加重视速度，射速的加成让双管火炮基本上能做到一秒一发，而对于像流火级这样的战舰来说遍布全身的炮塔让它在一分钟的高强度射击里就能对外倾泻大约四千发的炮弹，而耀斑级就要在这个数字上增加一倍——弹药库虽然宽敞，但即便全部装满也只能维持大约20分钟的极限射击而已，所以看看这净空的弹药室，便能知道此前的战斗罗科索夫将军可谓是发挥出了战舰的每一分价值。<br/>不要嫌少，事实上在设计之初，人联从未想过有用副炮撑起天空的一日，自然也没有考虑到真的会有打完的一日。眼下潮水般涌入的炮弹被成排地码在一起，然后又通过磁力轨道像弹链一样输送到炮塔里，虽然看起来都挤在一起，但令人安心的是虽然是实弹但终究是实心的硅晶而已，不会有什么殉爆的风险。<br/>工程师们在监督着这个过程，他们看着传送带上亮闪闪的弹药肉眼可见地填满弹架，几万发炮弹的补给能够压缩到半个小时以内这已经是军事学上了不起的成就。除了炮弹，舰船还需要补充高强度作战下所需要的散热介质，以及消耗最为迅速的，用于加速的核燃料。攀附在船体外壳上的工程机器人在快速地滑行，检查着船体任何结构上的损坏，以及对质量发生器进行性能校正——这些发生器都是极为贵重并且精密的东西，精密就代表容易出问题，即便以人联的技术这点都无法完全避免，一次补给，也是一次检修。<br/>很幸运，即便是那几艘被敌主炮轰击过的船只也没有实质的损坏。庞大的战航舰们张开了自己机库的大门，在它们宽阔的侧面甲板上，如大理石面的船体装甲好像一个规整的跑道，铺设在装甲上的磁力发生器吸附住了从月球上起飞的“骸翼”战机，让它们能够在环绕后贴着船体被磁力轨道给引导向停泊湾——这些山字形的战机会以高速一头碰在与舰炮同一款式的“动能吸附”护盾上，就像撞进一个弹性的阻拦网消耗了动能慢慢停了下来，此时便会有等候于此的托盘状大型物流机器人过来控制住飞行器并将它转移到属于这架次的机库里。<br/>这机库如网状大楼分立左右，一架又一架战机都停泊其中，数以百计十分紧凑，人联对空间的利用已经到了强迫症晚期。在它们各自的机库里，更小一号的无人机正在给战机挂载导弹，这些武器在此前的战斗中都没有使用，甚至都没有装备。既然人联军队从来不做多余的事，那么一场更加激烈的战斗可能正在酝酿。<br/>“嘿，给你的。”<br/>同事将一个大大的纸包递给了工程师，这东西圆鼓鼓的，还带着热气。携带餐盒的小无人机从物流管道里飞出来，然后又飞进去，给他留下了一瓶补充液。工程师撕开纸包，烤的金黄的圆形面包里夹着大块的熟牛肉，也许不太健康，但是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能在紧急时满足口腹并提供能量的了。<br/>“吃快点，但也不要太快，待会别颠簸出阑尾炎上不了岗位了。”<br/>“唔，不用担心。”工程师大口地嚼着，他的注意力集中在下面的补给流程中，“在军校时就进行过纳米分解了，谁会带着一个有机体不完美的缺陷进入这样关键的岗位呢？”<br/>“没想到你还是一个隐藏极深的改造主义分子。”<br/>“学工程的多少都沾一点控制论精神。”一句话的功夫，三百克牛肉就已经下肚，捏成球的纸张被丢入了角落的真空泵，“但真要数极端还得是那般开血肉工厂的军医，毕竟他们从不治疗，只会截肢，或许是任何人换上义肢后就该去找我们工程部而是医院的麻烦了，他们总是乐得自在。”<br/>“至少不找我们就行...那是什么？”<br/>从传送带里输送进来了另外一批装备，同样是炮弹，不过与亮闪闪的硅晶柱子不一样，这些炮弹一片漆黑，简直要和夜晚融为一体，并且给人一种极为厚重的感觉，仅仅是小臂那样粗细的一颗磁力吸附装置似乎都有些勉为其难。<br/>“新式的炮弹吗？”<br/>补给的工作已经完成，大量工程机器人脱离了舰船的船体，流星一般坠下月球上的基地。重力索解除稳定，匆忙完成补给的战舰再度点亮引擎的火焰，它照亮了月球的暗面，引擎推进，要塞舰队再度出发，一如它来时一样，飞船们越飞越快，向着来时的方向启动质量效应飞行！<br/>而在那个方向，已经升起越发多的闪亮新星了。<br/>能量的洪流，来自于毁灭磨盘的光束跨越尽两万公里的距离以一道直线包裹住了这台光明石碑要塞，能量束的前端接触到了要塞厚重的护盾——这要塞上所装备的护盾比战舰的更大，因为它不需要考虑空间与散热的问题，因此也更显得厚重。矛与盾的交锋持续了数秒，阿尔法粒子束被这面深蓝色的力场牢牢阻隔，这力场并不是一味地阻挡，它是动态的，这黑色方尖碑表面上的力场发生器如同移动的探照灯一般，将各自打出的“灯光”聚拢在一起形成了这些墙壁，其移动的轨迹偏移着，也将原本聚拢在一起的能量给偏移到了其他的角度。<br/>光辉消失，而护盾未破，证明了它的坚韧。而就在这停止的刹那，如针尖一样遥指向远方的光明石碑狭长的主臂前端打开了开口，伴随着强烈的闪光，一枚超高速的硅晶炮弹从一公里的加速道里喷出，不待方舟顶端放出炽热射线的小圆盘转动到下一个发射口，这枚炮弹已经轰击到了它主体的结构上！<br/>毁灭磨盘的外壳由一种未见的材质所构成，这飞碟实在太过巨大，它如同一块拔地而起的大陆，仅仅外缘的厚度就达到了八百三十米，这是一个实心的铁饼，而不是想象中的小薄饼。在此前，要塞舰队密集的攒射将上万发炮弹送到了这东西身上，并且在它的表面留下了无数斑点形状的凹陷，这代表切实的杀伤，百分之一光速的炮弹引爆时不亚于一枚小型战术核弹，但也同样代表了这外壳的坚固，数十米深的凹陷都不足以称之为破防，这足以令人联战舰羞愧——<br/>但今天，这恐怕将有所变化。当不再是十公斤，而是一吨重的炮弹，并且以光速百分之1.4的速度命中这怪物般的母舰时，瞬间产生的火球不由得令人怀疑人联贴着敌人引爆了一颗核弹！当恐怖的动能完全释放时，炮弹与母舰的船体都在瞬间瓦解，它们释放出的能量令这火球急速膨胀到接近一公里的地方，恒定计算爆炸威力接近四万吨当量，是人类动能武器有史以来的最高纪录！<br/>有什么东西能完全挡住这样威力的攻击？除非是一块地壳，否则不存在这样的人造物...原本想要这么说的，但这移动的毁灭磨盘主动地撞开正在扩散的火球突破了过来，顶端的小圆盘转过了一个刻度，又一枚红眼喷发出了光束，然后再是一道，又一道，考验着要塞屏障的最大上限！<br/>如果不是能够看见其表面彻底蒸发的一大块外壳——大约有三百多米直径，近百米深的可怖痕迹在证明刚才发生的一切并非幻影，我们恐怕得开始怀疑现实了。巨大的圆盘正在旋转，和它顶端的小圆盘一样进行着自转，正在将损害处隐藏在背后，随后，从这母舰宽大的腹部下，若蜂群一样释放出了无数的闪光点，如群蝇狂舞，铺天盖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