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注意，内部防护质量屏障已撤下，已上升警戒等级——黄色。”<br/>护盾帷幕开启，一众科学家进入了这个房间内的房间。当进入之后才更能感觉到这里防护的森严，这是一个由合金与超韧性玻璃仓以及维生系统共同构建出来的牢笼，一颗光球漂浮在牢笼的上方，那其实是一台周围环绕全息光芒的无人机，在这里既是照明，同时也承担着监视的功能。在这个房间的周围竖立着好些根冒着蓝光的金属柱子，那便是隔离的帷幕，也是最后一道安全保障，一旦发生了泄露事故，在无人机的命令下这里又会重新锁定。<br/>在博士等人站定后的面前，竖立着四个装满溶液的巨大白色玻璃罐子，每一个都有一米多宽，高度达到三米。底座连接着一台大型终端机，输送能源与生命溶液的缆线被集成到地板内，给周遭留下了宽敞干净的环境，如今随着科学家的进入从地板的开口处由升降机送上来一台台工作柜和定制的自动手术台，天花板上也降下了手术装置，柳条一样垂落下来的细长机械臂前端小小的探照灯眼睛打开了柜台，标准化接口对接上各式工具，随后移动到了玻璃罐前。<br/>一同移过来的还有科学家的眼睛，尽管其实早就知晓，但亲眼目睹时还是会有一些感慨：<br/>“这些就是豫光。”<br/>在玻璃容器里漂浮着四只看起来完全一模一样的生物，它们很高大，或者说拉的很长，从头到脚能够接近三米，但也十分纤细。生物总体的外形与那些微光相差无几，倒三角的脑袋，四只手，脑后的触手一应俱全，但依然有很大的不同。举个例子，这些豫光倒三角的脑袋后有一个水母样的肉冠结构，胸腔也不再只是一个装满水的大肚子，有一个类似人的胯部髋骨，双腿虽然依然纤细但并没有和微光一样呈现反关节，相反，这东西更加像人，能够让它们的身体直立站起，而不是微光猎手那样佝偻身形。<br/>用一个主观点的说法，这些东西更文明一些...但这或许就是改造的目的，豫光毕竟不承担战斗的任务，在阿尔法的设计中每个等级都只干自己该干的事——不过这不是说这些东西没有威胁。目前科学家们所看到的是被剥去了生物战衣——这是人联对阿尔法身上包裹的，类似动力防护服的东西的称呼，无论阶级异形都穿着那种黑色如石油沥青般的贴身外套，最终被证明那是阿尔法特有的纳米机器人“固形体”的一种特殊转化物。玻璃罐里的露出了真实的样貌，但异形依旧远比人类强壮，其单独肢体能够爆发出超过数百公斤的力量，并且考虑到是海洋生物，储备大量水分并且通过皮肤散热，耐力上可能也比人类要强很多。<br/>“请小心，这些生物存在有突然的应激反应。”<br/>一名实验人员这么说道，他调出终端的一份记录，而在这玻璃器皿里，这些生物事实上也是受到约束的，一些容器内的机械臂如同绳索一样牢牢地固定住它们，而且这些异形现在就如同睡着了那般没有动弹，就连那双比深海都还要深邃的眼睛都没有睁开让科学家们看一看。这名人员继续解释道：<br/>“我们复原的生命溶液效力并不如阿尔法原本的，但其中蕴含的氧气和营养物质依旧能维持它们的生存。我们认为目标这样的状态属于一种类似冬眠的低耗能心态，这究竟是我们输送的营养差异，还是豫光主动的选择，还无法判断。”<br/>“这无关紧要，我们只需确定它们还活着就行。”夜昙博士道，“生理反应正常，脑电波反应强烈，自我意识稳定——这就很好，它们的躯体如何对我们没有价值...不过说到这。”<br/>博士看向周围和他一样包的严严实实的同僚：“各位，再次确认，对于我们研究的目标，大家是否有清醒的认知，我们的目的是什么？”<br/>在场的每一个都是一个领域的专家，但他们并非全部，只是现场参与的只有六人。所有研究数据都将同步上传到工研部总部，人联最优秀的科学家，如首席阁下，亚当博士和香月夕乎教授都会参与分析，不仅如此，军方和理事会也组织了他们的团队参与，不可不谓之责任重大。所以，“这不是一场生物学或者其他的研究，寻求生命的奥妙或者其他，人联有明确的需求——我们必须用一切手段弄清楚阿尔法的指挥运作机制。”<br/>阿尔法是前所未见的生命存在，它们曾经是人类这样独立的个体，却又被后天改造成类似蜂群一般的结构，因此，它们其实具备两种存在方式的共同特点，这增加了理解它们的难度，但同时也给我们提供了一个机会。<br/>“我们曾经以为异形会和我们一样，如果一名人类高级个体被俘虏，为防止情报泄露会选择自杀，但这些生物却并没有。”博士看着舱室内已经注意到来客，从而加剧活动但又被牢牢束缚，无法凭力量对抗机械的异形，淡淡说道，“但这也不是贪生怕死，至少在战斗中从未有过阿尔法避让危险的报告。这只说明了一种可能，就像它们完全没考虑过自己的飞船会遭到入侵，信息遭到破解，这些生物也不能决定自己的生死。”<br/>它们的缔造者以工具的目标塑造了它们，或许也加入了许多如机器人定律那般的限制——毕竟没人希望自己工具能决定自己坏不坏，否则劳动力因为没有希望的劳动痛苦自尽，上位者该如何压榨呢？<br/>没有自我意志的盲从固然是一个好工具，那么，换句话说，这工具你用得，我为什么用不得？<br/>“李斯特用他的电子战义体成功侵入了阿尔法飞船系统，通过模仿光信号畅通无阻，而那个活体系统明知访问者是敌人，但见到验证光信号便也无条件服从——这正说明了这些敌人的特性。如果能掌控这一点，对局势的价值将难以估量！不过外星人的指挥权能与心能相关，所以任务便落在了我们身上。”<br/>如果仅仅是光，磁场或者声音这个级别的，那人联早就有能力做到了。异形的指挥只有部分是靠这种物理的方式，关键在于认证的权限，也就是上位者独有的量子信号。有了这信号才能完成有效的指挥接管，否则只能算是干扰对方的运作。这是一个从未尝试过的领域，没人知道究竟能不能真的能模拟意识量子信号...<br/>就算是博士，自己也没有完全的信心——“尽其所能吧！就算没能破解量子信号，但任何进展都一定能对局势有所意义。”<br/>他说道，所有人也都一同点头表示认可。随着操作，这些竖起的器皿在机械的控制下平放了起来，更多的人奔赴属于他们自己的位置，工作正式开始。<br/>“来自主星系的诸多报告里，对于豫光们的生理学研究已经得到了多方验证，虽然那些克隆体并未拥有自我意识，但我们已经可以实现异形的生命替代工作。意识存在于大脑当中，我们的第一步就是取下外星人的大脑。”<br/>手术台就在中心，在保护的区域后面，总共四台断层扫描装置已经就位。<br/>“随后进行大脑扫描，在计算机中复刻脑神经结构与生物电信号，用于制作异形的记忆模型。”<br/>夜昙博士接过话道，他看向了说话的那名科学家，对方身上的标志是由数字构成的大脑，说明他是人联神经信息科学部门的，而他也在准备的间隙自我介绍：“我是工研部技术验证部门的特派员，我的部门曾经负责的一个项目，如今已被搁置了十年，名叫‘伊甸园’。当时我们还没有认识到意识与量子活动的关联，因而工作的核心内容就是将人脑扫描，用数据复刻神经元记忆并在计算机里重构，那时我们希望能够找到意识上传的方法。”<br/>“我听说过这个项目，最终并没有成功，意识无法复制，大脑内的量子隧穿效应赋予了生命随机性以及独一无二性，你们扫描得到的结果就和一切数据一样，只是一段没有生命的数据罢了。”<br/>另一名女性科学家，也就是那位生物量子领域的年轻博士评价道：“人类要想实现意识上传，方向并不在于物理的方式，而是量子领域的新维度。这点可以从领袖以及人联唯一成功的三大AI来判断出来，他们作为非物质但知性的生命存在，构建的基础都是量子领域。”<br/>“尽管同样是量子领域，但生物和非生物间的差距大得就像蚂蚁和人类——就算他们都是生命。你们‘晋升’项目组将领袖和我们的三大AI作为方向我想大约是没有问题的，但包括香月夕乎博士在内，你们过多将注意力放在‘灵性’，也就是对人，而不是对待客观世界。”<br/>女性科学家的评价让神经信息专家不是很愉快，他便直接地反驳道：“你们完全忽视了一个事实，那就是人联的三大AI根本不是工研部的造物，也许民间是这么理解的，但它们其实是领袖对自我精神的一种切割。我们终究在享受领袖的恩泽，因此这个领域依然是一个黑箱，而你们却认为只要将每个人都强化成心能者，就能更接近进化的下一步，但领袖可从来不是强化出来的。”<br/>夜昙博士回看两人一样，用这样的姿态提醒两名科学家注意彼此间争论应该放在眼下的工作上——不过并不是完全的阻止。科研工作从来不是死气沉沉地埋头苦干，在如今的时代，任何重复性的观察，记录以及实验准备全都由精确的机器智能来完成，这也是虽然看起来工作重大，但几名科学家在这里却显得不紧不慢的原因，那些活动的机械臂正在按照他们的命令和需求完成杂务。<br/>作为科研工作者，想法和创意成为了最重要的事情，更别提眼下是一场典型的交叉学科项目，互动是必要的，灵感也会在其中迸发——这就是生命随机性的力量。只是这些不能脱离眼下。<br/>博士的提醒是有效的，神经学家自己也马上换了话题的方向：“我们的项目虽然失败了，但也有效掌握了脑皮层神经节点的记忆读取与架构方式，我们有一套完整的编译方式能够读取神经元的记忆，通过它我们也可以从这些豫光头脑里获取记忆信息。”<br/>“但那是基于人类的生理构造的，而不是阿尔法。”夜昙泼了一桶冷水，“尽管海伯利安进行了克隆体的相关研究，但没有主观意志的克隆体所表现的记忆反应，以及微光和逐光的数据是否能够成为有效参考，还是个未知数。”<br/>博士注视着其中一台编号为4的豫光样本容器被基座的机械臂给抬升起来，然后安置到了一台自动手术台上——并不完全算是自动，准确地说是医用VI辅助人员手术机器。之于人类，这套系统由于拥有数十亿次的手术数据因而能独立完成大部分的外科手术，但更加高深的，还需要由人类科学家来进行临场决断，毕竟它是VI而非AI。<br/>真正能像任何人类医生一样主动做出判断同时也拥有机器的极端稳定的，唯有社会AI银白环带。但这台功能极为强大的云端智能并没能有幸在第五地球部署其矩阵核心，由于其能力过于强大，银白甚至不能如干扰素那样分离出脱机子程序，也没有海德拉那样的蜂群智能，这大概也是人联三大AI的各自独特之处——回到现实，当这台罐子被安放在手术台的U型槽当中时，外部的系统与罐子进行了连接，从手术台中延伸进了纤细的纳米手术机器人，那是肉眼几乎看不见的，但却灵巧有力的中空丝线。<br/>这种丝线能不触发痛觉地刺入毛细血管，也能扩张口径来注射药剂，当然，也可以钻豆腐一样开骨头，切开肌肉和筋膜。即便如此纤细，但依然能传导机械能来进行有效控制，是人联纳米技术的顶峰之作，这法老之蛇如果拿来做武器，纵然是动力装甲保护的士兵也会在不知不觉间被枭首。但成本十分高昂，哪怕工研部内部自有一套预算体系，可如果折合市场，一公分百万泰金绝不夸张。<br/>但这样的实验值得最好的设备，以及最好的人。夜昙博士是主刀者，他有一双与中枢神经直连的眼睛，尽管外观看起来和常人无异，视觉反应与同步分析几乎没有延迟，而博士的双手肌肉里埋设的纳米导线令其稳定性足以比肩机械，更别提在第三地球的这五年，他解剖了数以万计的当地变异生物，光经验便是绝对的权威——当他坐在控制台前时，双手握住球形仪，研究员将一根光纤插入了博士后颈，仪器激活。<br/>“记录：目标对象为，四号。”<br/>这异形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要遭受怎样的对待，它的挣扎不被放在眼里，而负责仪器的科学家也开口了：“正在向维生溶液中注入倍数营养物质。”<br/>“是的，我们必须让它们吸收更多来保持绝对清醒，摘下的大脑在转移到新的维生系统前会有短暂的延迟，虽然可能性低微，但我们不想有任何受损。”<br/>在容器之中，纳米丝线已经扎进了这只豫光颈部的皮肤，开始游走于皮肤下，将阿尔法特有的厚皮与下方的组织剥离。由于没有触碰神经所以对方甚至还没有察觉到。尽管是第一次进行异形活体解剖，但得益于信息跨越空间的联动，博士对异形的生理结构早已了然于胸，并且不得不提到一句，那就是所有异形生物几乎是完全一致，仿佛都是共享一个基因模组，所以尽管抱着十万分的小心，但进展非常迅速！<br/>“我要切断神经了，所有人注意豫光可能的剧烈反应！”<br/>伴随着这一句，舱室里的异形猛然发现自己失去了身体的一部分感觉，然后，越来越多的感知从它的意识当中消失，直到有那么一下它的本能——或者说改造后的物种还残存的最后本能发出剧烈的警告！警告它正陷入极端危险的境地，不能再坐等——<br/>这实验室里，看起来什么也没发生，但对于处于这里的科学家来说，他们的内心中好像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好似灵魂的狂嚎！它就来自科学家面前几米的地方，这造成的后果是学者们意识上一阵模糊，脑袋就好像短路了一样，在这一刻身体有些难以控制，许多奇怪的，或许是来自于记忆当中沉淀的一些碎片画面走马灯一样在眼前闪烁，一股寒意，如同突然将人浸泡在深海里一样的寒意从胸中涌起。<br/>头顶上，监视的小无人机光芒忽的一闪，这周围的质量场发生器猛地亮起，而在一众科学家的身上，也赫然闪现起更加明亮的蓝色光芒，它包裹住人们的身躯，里面的人如同陷入静滞。<br/>（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