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从270米长的加速道里，在毫秒间将一枚十公斤重钛合金炮弹加速达到光的千分之九，在工程学上依然是一件几近不可能的工作，至少，在联邦军人的认知里这是不可能，不切实际的。电磁炮确实拥有无数的好处，洛伦磁力作为基本的运动力，海军引以为傲的离子炮本质也是电磁推进，它值得大力发展，但，发射实弹？<br/>那只能作为近距离的装备，众多联邦科学家都如是说。于太空战，首要的目标是能够打得到敌人，而实弹太慢，推进实体的金属需要消耗更多的能量，但比起推进轻巧的离子体速度会慢的无法接受，几千上万公里的交战，动辄飞行几十秒甚至两三分钟的实弹就和导弹一样，不是战场的主流，在万公里距离上交火的前提是达到光速百分之一这个绝对临界点——秒速三千公里的离子光炮是正确的选择。<br/>他们本来一直都这么认为，直到现在。在人联前一轮引发的光爆还未消失时，他们又展开了一轮声势浩大的齐射——浩大，杰拉德中将原本觉得自己不会用这个词形容联邦以外的人，这样的心理让他很不舒服。但着实浩大，三千艘战舰在他们后方展开了分秒不差的协同，人类总是喜欢整齐划一的，而人联就是这个词语的化身般。<br/>中将看着蓝色的整齐弹幕就从自己座舰的身侧飞过，好像一团绚烂的流星。这些实弹浑身发着幽幽蓝光，除了传感器上的数字，在人的视线里就只留下了一道蓝线，与橘黄以至于赤红的离子炮轨迹形同某种对调——和他们飞船的航行一般，人联解决了实弹的速度问题，这时联邦军人们才能想起实弹的优点。<br/>无视空间，无视距离，能量实际转化效率高于百分之四十！一波接一波，在两万多公里外有序齐射，弹幕的光墙如同一把箅子一遍遍扫过宙域，飞入远方爆闪还未结束的敌群中。又一次，又一轮超大规模反物质效应发生，前方传来的闪光明亮地让主屏幕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br/>“这...这太可怕。”中将的红木办公桌前，艾米·施耐普望着屏幕发生的一切，和所有没有见识过真正战场的人一样，她那张娇嫩的脸上混合着惊慌和无知，这两种都是杰拉德所讨厌的。这个女人是什么时候开始可以像个顾问一样站在自己身边的了？中将稍作忍耐，而特勤局使者继续掩嘴惊叹，“外星人就这么，被消灭了？”<br/>这几幕太过惊人了，无论是人联舰船的数量，战斗力，还有这些将军们已经猜到是反物质这一危险技术的弹药。但外行只能看到场面——“不可能，几乎所有的炮弹都没有命中，就算是近距离伽马射线暴也不会比核火球更有威力，我能确定，这些打击连方舟的皮都伤不到！”<br/>杰拉德咬着大拇指指甲，有些切齿地说：“但这么大张旗鼓就只是为了完成覆盖，这是给敌我两边的下马威...”<br/>艾米这个女人还是不太懂：“但没有伤害，也就没有威胁，是吗？那我们也就没什么好怕的。”<br/>中将更加不耐烦，因而指甲咬得更用力了：“你在说什么胡话，如果被正面打中，恐怕不亚于一发雅典娜之矛，他们有多少这样的炮弹？多少这样的船？能锁定多远的敌人？”<br/>一连串的问题自己问下来，杰拉德瘦长的马脸越发紧绷，直到突然一下指尖一痛，拇指居然被他咬出了血来。一旁的艾米收回目光，哎呀一声：“上将是正确的，人联极具威胁，眼下还是不要与他们发生冲突的为好。”<br/>“的确有些威胁...但我一定会找到战胜他们的办法！”<br/>杰拉德把受伤的拇指捏回掌心，隐隐有些决意地说道，艾米女士嘴角勾起笑容，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现在又默默地和身旁两名墨镜保镖一起离开。这时，亚历山大号的副舰长才来到指挥官面前，他向杰拉德传达了斯泰图的命令。<br/>“要来了...敲钟，平速转战速！泰拉舰队主炮预备，不论如何，先结束眼前的战斗！”杰拉德攥紧了拳头，“点位是属于我们的，决不能拱手相让！”<br/>三千黑子，只取一队。在整齐交错的十横百列三纵的中央战线上，D4小队的六艘位于中心靠下的位置。遥控舱内的王瑞少尉眼睛在屏显上快速地运动着，万向球修正角度，列表选项每秒数次地刷新着。他的指令经过舱室直连前线黑子的量子模块瞬息传递，低于微秒的操作延迟让跨越空间的人和机械融为一体。<br/>装填，炮击！<br/>阵线中的六艘黑子反冲引擎在开炮的瞬间启动吸纳后座，实弹喷发的瞬间，这些长条形的舰船侧身却也伸展开了如同蜻蜓翼一般宽百米的散热薄膜，吸纳炮管废热的高温液态锂水银般铺展在薄膜上，流动着以覆盖均匀，并在边缘处形成回流。<br/>但安装了此类先进循环散热器的黑子级终究是少数，绝大多数还是和过去一样。随着炮击的逐步进行，阵线中也开始弥漫起团絮状的液氮，并随着舰船的缓慢前进被落在后面成为又一道风景。虽然大家外形都长的一个样，并且人联在方才展现出了足以让人印象深刻的实力，这的确是一种有效的暂时，但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自己的问题所在。<br/>如果联邦舰队愿意凑近点来看的话，就能看出三千艘黑子级，外形几乎各不相同，从配色到外设，最后甚至包括材质，细分能分出六十多种型号。像王瑞少尉这样参与过海妖战役的老兵用的才是真正产自工研部的军方货，设备齐全，因此也居中作为正面主力，而其他越往边缘，能看出的问题就越多。<br/>有些黑子根本没有紧急制动引擎，无法做战术机动；有些根本没有正面炮盾，轴炮开口只是用合金盖做遮掩；还有些，明显比其他小一圈，六门主炮直接缩水到四门，许多干脆连防陨石遮罩都没有，低配到极点。<br/>引擎冒出的火焰也各不相同，有白炽稳定的加压离子蓝火，也有偏橘黄的聚变喷射，后者是上一代技术更消耗核燃料，无疑加重补给压力。但统帅们知道的还不止这些，百分之六十的黑子船体采用的是商船板材——没听错，除了可以挡陨石啥的，对反舰武器毫无抵抗力，也没有铺设增加使用寿命的防辐射纳米镀层，舰船理论服役期限不会超过五年，或者更短，穿透性极强的宇宙射线会侵害内部庞大的电路系统，在维护和检修上根本就是一场噩梦。<br/>而一旦与外星人交火，那么场面将更加有趣，海妖战役时军工级黑子的黑瓷炮盾可以正面抵挡鬼眼两万公里的打击，而现在？除了正面主力，四方侧翼近两千艘，能不能挡住五千公里内幽浮的炮击都让人捏一把汗！<br/>可这种事情也属实难免，正在射击的少尉也有耳闻。海妖战役后，自由意志两千四百黑子损失近半，如今在短时间补足到三千以及预备队的更多，工研部也变不出船坞。在战争的迫切下，军方降低要求，工研部展开了“分布式工业”，精简设计并把订单丢给社会。<br/>民用级的缆线，板材和引擎套件，最后到船体板材，军队只保留了涉及战斗的红线，其他几乎到了够用进行。黑子级是人联第一种彻底模块设计的战舰，民间社会的零件有机地整合上工研部把关的主炮套件，甚至，特区星系的泰坦工业联合会更是创造性地在月球打造了一座由十八座船坞对接组成的“飞船流水线”。<br/>在这种可怕的设计里，零件从第一个船坞的开口进去，然后一路通过十八道加工间最后自己开出来，创下了一天下线六十艘黑子的记录，引得各地纷纷效仿这种轶事，就不适合在战场上谈及了。军队对此事的看法分为多个方面，很高兴产量得到了保证，但也在指挥官们心中扎下了一根刺，这浩荡的主力阵线，能发挥怎样效果，他们自己也说不好。<br/>但从眼下的效果来看，似乎能够打消不少嫌疑。反物质炮弹再度打出一个基数，在前一波的基础上继续扩散伽马射线暴——“这一击并不追求杀伤，光爆能遮蔽阿尔法观测，联邦舰队已经突破两万公里的界限，阿尔法在干扰下并未展开大规模还击，联邦行进顺利，并已展开队形。”<br/>通讯里，传来的是卡尼菲克的声音，战情司的情报反应在奥利维亚的星图上，整个星系的状况都几乎一目了然，除了，地月圈这一大块。<br/>“伽玛爆同样干扰着我们，不仅如此，侦查舰船想要靠近敌军的难度已经越发巨大，侦查禁区已经被扩大到一千公里，很抱歉统帅，我们不能为舰队做绝对精确制导，舰队只能做概率云射击。”<br/>上将没必要为客观条件道歉，没人指望这次会是海妖的复制——“所以我们需要联邦。”<br/>说着，奥利维亚在星图上审视一番：<br/>“继续进行射击——但自由意志主力节省反物质弹，改换常规弹，其余模块黑子，将剩余的两个基数反物质炮弹，依次打出去，务必掩护联邦舰队将距离拉近到一万五千公里内！”<br/>人联阵线的火力突然一阵停滞，但没有过多久，炮击继续出现，只是变成了轮排的射击。被称为模块黑子的舰船，由于它们注定的命运，被分配的宝贵反物质炮弹也只有四个基数，如今统帅让它们全部打完，相当于一场太空的火力准备。<br/>“人联是在掩护我们。”<br/>敌人没有进行还击，如同僵死一般，斯泰图知道这都是压制的功劳，于是催促舰队：“加速进入战斗距离，泰拉，第十，十三舰队伴随堡垒，第五第十一侧翼散开保持机动，所有船只，预热主炮！”<br/>要塞引擎的火焰又爆发了一次，加速已经达到了极限，继续加下去就不能减速，而是会直接随引力砸向地球了。五支作战舰队和十二星堡组成了六个战斗群，沿一字成犬牙交错的波浪形部署，三前两后，距离迅速拉到了一万八千公里。<br/>但，突然——“光爆中，出现其他物理反应！”<br/>人联反物质打击强光形成的白幕间，一些黑点如杂质一般浮现。起先是一点，很快，逐渐变成一面，密密麻麻越来越多。指挥官们屏息凝神，不等再有指令发出，刹那，湮灭炮，从未见过如此多的数量，暴雨般射向了联邦船只！<br/>轰！轰轰！<br/>首当其冲的自然是天域要塞，它的巨大为它招来了大大小小数十道火力。鬼眼重炮在有效范围内轰击在正面，宽大的墙体甚至不能通过形状来分散火力，亚光速粒子流在要塞表面炸开了一个半径几乎达一公里的火球，这该死的冲击几乎让巨构发生了形变！<br/>是的，也许是错觉，但确实发生了形变，仿佛错位，有些区域凹陷达数十米。其余数十道湮灭炮各自落在不同区位，每一道都激起了同样剧烈的形变，这样的火力，让人不禁怀疑能把这个大铁坨子蒸发掉！<br/>但它还是屹立于原位，中控室内，系统不断报告着有哪些地方遭到损失，刚才的打击也将震荡传到了这里，摆放在绿植边的博科摆甩起了弧度，人们也不安地四处交谈，但终究没人失去对天域的信心——这里可是天域，是联邦敢打这战的一大依仗啊。<br/>“电磁防御层，局部受挫，补充原液。”<br/>外层数米厚的装甲均被蒸发，但却显露出其下一层几近明黄色的流涕层。它们同样极厚，覆盖在粗大的活动式骨架上起到了墙壁一般的作用，在刚刚被击中的一处，涌动的流体伴随着内部电流的涌动恢复了原形，也将形变的真相展示——这样巨大的构造物，内部居然充满了水吗？<br/>但换句话说，如果真的只是用钢铁打造这样一个巨物，靠金属疲劳就能把它粉碎了。要塞防御主官，曾经对斯泰图大拍马屁的家伙站在屏幕前：“冲击等级为八级，应力耐受强度逼近临界线...调配备用电容维持电磁屏障，天域是联邦实力的象征，绝对不能让它们突破！”<br/>巨大的要塞表面不断绽放水一样的波纹，将对自己的攻击大部乘纳。敌人的攻势凶猛地令人胆寒，如果不是它们首先集中于天域，恐怕舰队中就不是眼下这般能咬牙忍耐了——外星人的打击不仅多，而且准，亚历山大号锤头般的正面连吃三发，虽然都是星矛的火力，但船首那闪耀的联邦之鹰的右翅膀连同一块装甲一起被削去。<br/>“洛利戈舰队正在前进！”<br/>【阿尔法集群脱离覆盖区，向攻击部队展开】<br/>超过二十个猎群，这还只是大概能区分的，便已经延展上千公里。当这些飞船动起来时，集群冲锋的联邦指挥官们才吸了口冷气，敌人的数量，宽度，纵深，全面地超过自己，自己好像正在往一张大网上撞进去，一个正在形成的巨大口袋阵！<br/>“宙斯之雷，向中心开火，所有舰队维持战速向中间突破，不要被数量给吓到了，方舟只是少数，也是唯一，而我军总数虽少，但以质取胜——并且，我们这是不是孤军奋战！”<br/>斯泰图上将声音铿锵，因为，一波一波如浪潮的实弹弹幕正从身侧穿过，人联舰队的火力正因为敌人的行动再度变的密集——<br/>“支援联邦舰队，在接近的过程中持续压制方舟，不要让它们随意倾泻火力。”命令从真理之眼号上传出，奥利维亚束手腰后，她开启了舰队广播，“要坚定信心，我们的战斗不仅是为了他人，也是为了自己的家园，让战火远离主星系！”<br/>统帅的声音，第一次这么清晰地在王瑞少尉这样的基层耳边响起，鼓舞着他们的斗志。久违的兴奋感从体内涌出，握住万向球的手暴起青筋，已是全神贯注。<br/>“开火！”<br/>宙斯之雷，从要塞与星堡上各自爆发，赤红的光束与黑子弹幕一同射出。方舟之间，弹雨倾盆而下，这次密集甚多，但不再是那可怕的光爆炮弹，而是陨石雨一样直接砸在飞船上的长杆——取经卫军的穿甲武器，只是并无尾翼，吸取海妖战役的经验，躲避磁场的非金属炮弹做成了箭头状，即便发生内殉反应也可以在冰骨上挖出更深的洞！<br/>爆炸覆盖了鬼眼的正面，大块的冰骨被剥离，如同被鸟弹喷了一脸的倒霉鬼破了相。一波一波的弹雨集中轰炸，每一颗都在剥离血肉，而总有些更为精准地撞到了引力透镜所在的炮口，防护层被打碎，瞎眼的方舟喷出火来，接下来一段时间不能开火意味着可能就少有一艘联邦船只受创——或者，宙斯之雷的光束紧随而至，聚变之火连船只一起吞没，一大十二小，金乌凌日，迫使敌群散的更开。<br/>杰拉德中将立时下令：“泰拉舰队，脱离星堡遮蔽，以战列线排布。”<br/>斯泰图上将接到了消息，对此并不意外：“杰拉德算准了时间...准许各部接敌，宙斯之雷维持火力，让要塞主炮预备。”<br/>距离比预想中拉近地还要更快，联邦正以全力向前，而阿尔法也相向而来。距离的拉近让局势也变得更明朗一点了，就和联邦军队相信的那样，地球周围的明亮环境让舰船观测终于不再显得徒劳，湮灭炮的射击将方舟的位置暴露，这让开始展开队形的舰船能够找到自己的目标。<br/>距离，终于突破一万公里——<br/>天域要塞，那如城墙垛口一般的缺口处再度打开了防护的装甲层，里面露出的是和战列舰主炮同样规格的炮口，以及完全一致的光芒。在同一时间，十二座星堡，以及一直被方舟火力所压制的上百艘战列舰，重巡洋舰在这时终于不再沉寂，漂浮附近的人联传感器读数短时间上升百倍——<br/>在这时，身在后方的人联军官们才能看清自己的这个盟友的自信所在，奔雷般的打击势头与来袭的湮灭炮如同形成一场对波，两股能量释放的辐射强度简直要把战场给切成两半！这道齐射立刻便把黑子级的弹幕给盖了下去，与这些纯粹的暴力相比，人联主力的作战，似乎显得不那么能够与之并论...<br/>阿尔冯斯上校瞳孔上闪烁着投影，“我认为我们需要更多的反物质炮弹，更多”。<br/>他说道，身边的人一致点头。<br/>该如何形容这种感觉？笔直的，比楼房还要巨大的粒子束就从人的头顶，脚下，身边所飞过，它们每一道都蕴含着撕碎船体，蒸发万物的能量，而这样的能量成百上千地在你眼前闪烁，它们许多奔你而来，只是因为差之毫厘飞入了广阔的宇宙。但，无线电里仍然时不时传来友邻受创的消息，夹杂着起火爆炸的求救消息，以及有时足够近，能够从身旁亲眼见到一艘己方船只被光束洞穿的情景。<br/>你无法判断那艘船究竟如何，可能是削去一截船体，也可能引发灾难的殉爆，都有可能，但你只能看着，并且你也在直面这一切，也许下一秒你也会随着一道闪光从世间消失，化作燃烧的星尘...<br/>但你必须屹立于此，如山脉一般纹丝不动。这就是作为军人你所该做的，战列线已经排开，与敌人展开一场漫长而痛苦的炮战，从这一刻开始，伤亡只是一个数字，指挥官眼里只有态势的评估——敌人的打击频率是否下降？我方的命中率如何，预定的目标大概会在多少次打击后被削弱到计划的范围？<br/>哪只编队遭到了过于密集的集火？散开舰船。哪里的攻势取得了突破？调集临近的舰船，调集星堡的炮火，对薄弱处展开猛攻进一步削弱敌人！取得优势的编队去加入陷入苦战的部队，无法支持的编队减速退到其他编队后面...这就是指挥，这就是战术，如果它和下棋有什么不同，大概就是现实有更多复杂的地方，你的敌人也有可能比你想的更加强大，你的计算有可能失误，准备妥当的地方偏偏被击败，无心关注的小小细节却可能意外的成功。<br/>然后，便是在一处处局部的失败和成功之间，平衡资源的调度，并在最终向着你的战略目标，也就是胜利去靠拢。<br/>当两边彼此都进入一万公里以后，剩下的，便唯有上述的那般计算。战争的残酷在这一刻体现的最为透彻，它并不在你眼前显得鲜血淋漓，只是无数的生命，一艘艘燃烧的沉船带走上面的统计数字，一艘驱逐舰上百，一艘巡洋舰近千，最终，随着联邦第一艘战列舰发生殉爆，立刻便有两千的数字加入其中...人不再是人，生命不再是生命，但这个过程却不会停止，不能结束。<br/>粒子束与离子炮弹交替往来，从开始到现在，似乎要直到永远——但，只是表面，这一切实际上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有些东西也许会被掩盖，但它不会消失，光矛与离子的闪烁或许明亮，但在那些光彩之下。<br/>一发又一发，如暴雨一般从交战双方的侧面飞过的质量加速炮从未停止，在与铁之舟进行交火时，方舟不断地遭遇到这些流星的攻击。<br/>石之舟，来自更遥远的位置，是子民所不能触及的距离——不，不是，只是有铁之舟的阻隔，让子民不能向它们发起进军。流星不断地撕咬着方舟，砸碎冰骨，让方舟变得脆弱，铁之舟的火焰能够更加轻易地破坏，这二者如同有某种协同，石之舟在搭配着攻击，子民不是在和一处敌人作战，而是整个异种！<br/>他们是怎么做到的？这个问题就连斯泰图可能都不太清楚，只有在远离整个战场，位于本星系边缘的天王星所在处战情司的大楼里，一条条数据从储光器的光路中流通，如果有联邦军官在这里他可能是惊骇异常，因为里面播放的全都是联邦舰队实时的通讯。<br/>军用暗码不知何时已经被破译，所有战术调动，代号与称谓，都在被快速地提取出来。在卡尼菲克上将专注的星图上，偌大的联邦舰队不再只是一个个图标，根据通讯的内容解析他们被标上了各自的船名，编队，以及战术目标——有了这些反馈，一线部队在配合的命令下与联邦叠加攻击在技术上不再是问题。<br/>虽然，就算他也自言自语地问出一声：“我们什么时候能够进入联邦防火墙的？”<br/>AI也没有回答，但，谁在乎呢？<br/>【必须摧毁铁之舟，然后消灭石之舟...方舟正在损耗，石之舟的威胁更胜】<br/>晶石之厅里，众多触手已经手忙脚乱的观星者发出了这道心念，以它的那颗独眼为导向，死死地盯着光华闪耀的战场，这生物思考时，透明的脑皮层里有光点闪烁。<br/>然，一道声音，混合着心念共同在旁发出。<br/>“我不知道领军的家伙是谁，但会把天域要塞搬过来，除了斯泰图，没人做得到这点，他是个硬骨头，和...呵，人类。”<br/>一个黑影，顺着大厅传导的管线坠入此地，黑色的衣摆随着水流漂浮，焦痕和破口仍然依稀可见。<br/>观星者扭过头来，独眼亮起光芒，审视着面前的生物。<br/>【永光有旨】<br/>莫大的压力降临于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