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艘外星母舰！”<br/>安雅议长难得地表现出了如同少女般的失色，这个消息实在是太过于令人...难以置信了。她可是见过奥赛罗那个被打成残废的世界舰的，知道是一个多么可怕的巨物。可是这里，一个，完整的？<br/>不要拿奥赛罗的座驾来比，作为一只出生才千年的小永光，它的世界舰根本没有建好，外层还是脚手架般的镂空结构，连暗冰固形体装甲都没有装上，被奥利维亚好一顿胖揍。这艘完全体已经航行万载，跳帮部队闹出的动静虽然大，但就世界舰本身的体积来说，规模上顶多算是闹个肚子。<br/>没想到闹到脑子里去了。<br/>“这，也就是说，属于我们了？抱歉领袖，我还是有点难以置信，我看到暗面议会原本的计划里摧毁它，或者尽可能保下核心，但我没想到居然是全部...这带来的价值，政治影响，我简直无法估量！”安雅说话都有些结巴了，“理事会还没有做好准备，我，我不知道我们接下来的工作该从哪里做起...”<br/>这时，恩斯格博士发话了：“你忘了吗，安雅议长，理事会要做的就是什么都不做。你们处置不了这件事，你要如何让你的宣传部门去解释，包括暗面的存在，肃正机关的存在吗？”<br/>况且，人类全体对阿尔法可都没有什么好印象，现在不再是人联自己的问题了，联邦如何，地球联合国如何？理事会不仅不该处置，反而必须不知道，才能配合后续的战略并稳定人心。<br/>至于这么大个世界舰，毫无疑问，当然该归我们工研部啦！上面如此多的外星科技等待我们的挖掘，里面的数据库一定能让人联获得跨越式的进步！这是多么有价值的一件事，在这里政治显得多么多余，大家想想，这么大的船可以做些什么——<br/>首席博士两只瞳孔闪闪发光，从刚才开始就没有停下过，配合上他机器般冰冷的声音，可谓是说一不二了：“奥赛罗是高级评议会授予的生物学会‘教授’权限，拥光者是工研部下属的一部分，我的判断符合计算，这是将效率最大化的唯一方案。”<br/>“就这？奥赛罗还是我取的名字，那它不是该归我才是？”<br/>奥利维亚呵一声，对首席博士的话嗤之以鼻，她倒不是稀罕世界舰，但安雅是她朋友。<br/>“我们是在谈效率吗？我们是在谈利益，是我的舰队，我的士兵在出生入死，工研部一条命没出就想全占好处，未免吃相难看——就你们拿着有用吗？你没听到说坚不可摧的外壳，军队完全可以拿来做远航的移动基地。我们可保护着你们的安全，这要求不过分吧？”<br/>安雅也加入了进来：“统帅所言极是，而且，我怎么记得，上一艘世界舰本也是同一规格，要研究不也差不多...要数据？那也不用你们吞下整艘船，而且谁说我们理事会拿着没用的？”<br/>世界舰上搭载了大量的资源，理事会，我们的社会为战争付出了这么多，人民理当获得回报，至少经济上的损失就用这些变现来支付，能够极大缓解财政的压力！这些不是你们工研部生产的不用算到账上，是战利品，怎么能够不让我们的百姓享受享受？<br/>【理事会之长明鉴。】永光弱弱地举手，这个狡猾的生物眼看这一方有两位联合，立刻前来奉承，【子民横渡星海大量收集资源时，也收集了许多重金属元素与稀土，都是精炼的高纯度，总量我无法估算，但不会下于三四百万吨。】<br/>嘶...<br/>黄金是个好东西，但稀土更是。它是一系列的统称，具体元素种类不提，百万吨——是精炼过的，指马上可以投入使用的高纯度元素，不是所谓的高含量矿，即便是见多识广的工研部之主都愕然了。<br/>恩斯格脑袋一瞬间就计算出了结果，博士的眼睛更亮了：“这足以让人联现有基础设施翻数倍而有剩余，这是万年的积攒——领袖，这对工研部的项目极具价值，我会为您列出一个名单...”<br/>“这些资源该属于整个高议会，然后工研部拿钱来买，这才叫公平！”安雅不客气地指出，“而且你们根本就不缺，海伯利昂自产自销，全都在你们账面打转。至少，工研部今年必须再给高议会上缴起码总值十万亿的资源量，然后再投票分拨给你。”<br/>资源，这是一个笼统的称呼，指代从电力到各类有色金属在内的一切。它们来源于泰伯利亚和各类直接采矿，但计价则使用泰金T来进行动态衡量，可以说，工研部直接掌握了人联的经济命脉，虽然在领袖的注视下，他们到底还是以非常公平的价格输送给人联，保证了人联社会在原材料需求上的低成本，但——工研部的利润就来自于开采总量减去开采成本的那些剩余价值，本质也是在赚人联社会的钱，安雅这就是要求恩斯格全力增产，而增产也一定带来浮动价格的下降，就算工研部家大业大，也是要出大力气的。<br/>但，这么多稀土，本身就省去了未来数年甚至数十年的开采成本！<br/>奥利维亚双手一拍：“对，投票投票！大家好久没投票了，这么大的好处，工研部别想一个人吃完，我问你机器脑袋，我的战列舰呢，我的虹月呢？你给我说的奥丁之矛呢？拿出点好处来，反正你又不吃亏！”<br/>这事已经没得商量了，肯定是三票两胜，领袖不投票，他只是监督执行，以及...必要时全盘否决直接下令，尽管自高议会成立后他还没有实行过这份权力。李悳只是在一旁对恩斯格挤眉弄眼，一脸看笑话的样子，但这已经是一种表态了，工研部之主只好生硬地点下了头，表示接受这一条件。<br/>“工研部可以向理事会提供最多十二万亿的社会资源开销，这几乎是上缴了我们今年全部的资源盈余，更多就会影响到正在进行的研究升级支出。但我们要求这份战利品至少百分之四十五的直接配额，我们正在执行的‘戴森云引力透镜集能效率升级’，以及星门空间扩容，次级星门规划，以及行星裂解地面引力索改进等工作对此有大量的需求。”<br/>博士干脆地算起了账：“军方的要求也一样，银龙阵列与锡拉白星‘伏尔甘’深空锻造厂，海伯利昂环轨道基地的扩建都依赖新的工业设施。统帅所求的，能够匹敌联邦舰队的一系列重舰蓝图以现有的生产设施已经难以为继，我们必须进行底层架构的升级才能实现，否则，就像还停留在船台的四艘耀星级一样因为戴森系统的反物质产量不足无法形成战斗力，这是一个典型的木桶效应，要补平它我们需要这些资源。”<br/>重舰计划——这是一系列战舰生产项目的总称，就包括奥利维亚口中的战列舰“虹月”。绘制蓝图简单，可落到实际上——人联的战舰从黄昏到流火，从UEG缴获到耀斑，乃至现在的黑子，其实本质都建立在过去与现在的工业基础上。耀星级，泉眼级，玄武级那样的作坊式精工不具备参考性，标准化干船坞平均在一公里以下，那你做梦也造不出比这更大的战舰。<br/>更大的船队！这让奥利维亚几乎都要心跳加速了，如果她有的话，这对人的吸引力是无穷的。军方一直在以弱胜强，我们以更小的船只硬撼泰拉联邦与阿尔法“不落下风”这固然值得为我们高超的技战术骄傲，但，人联已经受够了总是面临压倒性对手这一点，军队受够了，弱者才需要战术，这只是在提醒我们还不够强！<br/>“这也几乎是一半了，百分之四十！有了这些，你们都可以暂停部分采集作业起码十年，怎么都不亏。理事会下也有大量矿产和工业集团，这百分之五我会作为补偿交付给他们降低成本抵扣补贴。”<br/>安雅如此争执，但态度已经和缓了很多。无它，尽管有相争，但剩下百分之55将作为人联的战略储备，仅此一项，这场战争此前的一切消耗与投入就全都收了回来，不仅如此，还是大赚特赚！人联第一次打这样开心的仗，倒不是说以前的战争是亏本，但。<br/>无论是和beta，还是UEG，都需要巨大的精力与时间去转化效益，不过也和人联的社会终于完全成型了有关。恩斯格对这批资源的渴求可以理解，工研部已经形成了累积的势头，有了这批资源他们就可以抛弃规划上的保守，再无掣肘地全力投入到那些关键内容的研发——博士很激动，其实两位也很明白，人联在理论上的积累已经和实践拉开了相当的距离，可见的未来，必是一场井喷。<br/>而这些稀土资源，就是一大罐纯净的燃料，可以确保他们踩紧油门好些年不用看表，从恩斯格的规划里就能看出，其中的每一项落成，带来的都是又一场过去无法想象的进步——所以她补充了一句：“你也省两万亿，等我把经济结构调整后，理事会会全力支持工研部的工作，同步推行我们的公共服务升级。”<br/>议长女士的脸上都已经忍不住浮现了笑容，这是压抑不住的快乐。过去大半年的压力，付出，焦虑，一扫而空！此时什么债务高攀，失业率与公企休业等麻烦，是如此微不足道，毕竟原本规划里理事会可还要继续为战事占据星门主航道好几个月的，现在？<br/>当大家达成一致时，就连恩斯格博士也会心一笑，高议会此刻犹如看见苏联解体时的白宫人员，差点就要开香槟了。享受战争的红利，竟是如此美妙，真令人忍不住要想，这种战事要是多来几场该多好了！<br/>我现在懂你了，泰拉联邦。<br/>李悳也连连点头，但抬起一只手止住了气氛：“在人联滑入以战养战的战况深渊前，让我们先踩住刹车，铭记这一切是不可复制的。”<br/>“别把我们当小孩。”奥利维亚没好气，而李悳眨了眨眼睛，前者立即回避目光装没看见——领袖有话要说。<br/>“很高兴看到大家达成一致，但很明显，奥赛罗的报告被粗暴地打断了，这不好。高议会不能马上对所有收获都做安置，一整天都来‘分赃’——我是开玩笑，但各位的表现也相差不远了。”<br/>李悳笑道，如安雅赶紧正襟危坐，以手掩面。<br/>“让我们恢复秩序，我提议，奥赛罗接下来报告的每一项收获，都将这些原则上收归高议会所有。恩斯格你也别太惦记那百分之四十，它们现在也没办法立刻运过来，我会和奥赛罗将这些折算成对应的泰金，你和安雅以后以此对接你们的项目。”<br/>两人立刻站了起来，鞠躬领受。而绕开这些繁文缛节，李悳悠悠道：“账也不是这么简单能算的，各位，尽管高议会理当拥有，也不要忘记，完成这一行动的，事实上并非人联，暗面那边这次可是下了很大力气，付出了很大损失。论功行赏，高议会终究要讲求公平。”<br/>这一战的主力，毋庸置疑——“肃正机关。”<br/>奥利维亚脱口而出，安雅迟疑了一下，也点了头。<br/>并不是她不认同，只是在这样的场合里，公开的提起暗面，公开提起肃正机关这样的机构，正如直面眼前的这位领袖一般，时刻都在提醒身为人类的她——人联，并不只是因人而生。<br/>这是明摆着的，对眼前的这位领袖来说，“人”这个概念，定义与凡人是不一样的，否则，以人类联合为名的组织，建立者却事实上不是普通人类，这本身就会变成一个笑话！何以为人，将自己切碎的恩斯格是吗？仅剩一个大脑存在于未知角落以遥控义体存在的奥利维亚是吗？为什么人联的建立，发展，存续，包括眼前这场让她大半年难以安寝的战争的结束，都还指望着那些不被大众所知晓的存在？<br/>如果不能理解这一点，这些只会刺痛安雅的心。如果是齐格弗里德在这个位置，那家伙只会觉得理所当然吧？但，为什么领袖坚持要只是常人的自己在这里？<br/>也许，就是要自己代表人类——而她思索一下，补充了一句：“还有李斯特特使的黑星集团，他们的干员也居功至伟。虽然我不太喜欢PMC，但他们背景很干净，做事也很出色，确实不能忘了他们。”<br/>嗯，至少，还是有人类参与全部工作的！<br/>“还有我们的奥赛罗，以及整个拥光者族群。”<br/>奥赛罗瞪大了本就很大的眼睛，看着李悳俯视下来的目光。领袖竖起一根手指摇晃着让它不要推辞，他十分郑重地对整个高议会说道：<br/>“无论过去有怎样的意见，拥光者族群为人联所做出的的贡献，足以抹平争议。在决定其他之前，我希望在人联赋予子民一个真正合适的地位——奥赛罗并不是人联的附属物，更不是奴隶，它也证明了它对人联不是敌人。世界舰是它的投名状，为此，我已经允许奥赛罗以个人身份加入暗面会议，而它所代表的族群，叩待明面议会的一份，具备法律效益的文件。”<br/>这...<br/>三人各有反应，为了更清楚地说明，随着李悳的目光，奥赛罗端正起来，向着三人也更显恭敬：<br/>“至高议会的阁下们，在庇护者的指引下，拥光者族群渴望放弃万古的漂泊，永恒地停驻人联的港湾，在人联境内获得一块属于我们的栖息之地。”<br/>“拥光者族群愿接受高议会的直接调遣，我们的方舟愿为人联驱驰，我们的子民愿为人联开拓大海，我们会为人联贡献我们的技术与才能，我们希望将自己的命运与人联绑定在一起——在庇护者的监督之下。”<br/>奥赛罗恭敬道。<br/>“拥光者子民，请求加入人联。”<br/>现场，持续了很长的沉默...其实也不长，就十来秒，奥赛罗的姿态不变，历史的时刻，总是这么突然地到来，人们置身其中却恍然未觉。<br/>“这...是个很严肃的问题，要知道，无论是我们的宣传，还是大众的认知里，阿尔法依然是敌人，是怪物。第五地球的境遇更是加强了这一点，而且...地球联合国还处在战争中，还有泰拉联邦，如果让他们知道奥赛罗的存在，那必定一发不可收拾...”<br/>安雅的忧虑是合理的，但——“夺取行动是完全保密的，泰拉联邦对此还一无所知，不论是天域舰队，还是泰拉舰队，或者他们的元老院，他们还在琢磨怎么和我们抢世界舰呢，他们绝无可能知晓，地球联合国也不可能知晓。”<br/>奥利维亚很肯定地说，这都是很显然的。<br/>“我们也没有理由需要让他们知道，给自己找麻烦，世界舰的好处我可一点也不想和他们分享。斯泰图是个好家伙，可惜不能拉到我麾下，而联邦元老院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集团，我恨不得直捣黄龙。”<br/>“但人联社会...这终究不可能永远瞒过去，我们还没有做好准备面对。”<br/>安娜的牙齿都有点打颤，她思量好一阵，还是摇头。<br/>“不...我，不能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