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卡尔·詹金斯再也忍受不了，抱着头向后跌倒下去。当啷，座椅被撞翻，跌落在地的卡尔眼前世界仿佛切开成了两半，一半是他自己的办公室，他其实从未离开，而另一半则是李悳的会客厅，这两个世界重合在一起令他感觉天旋地转，如同有一股漩涡拉扯着灵魂通往深渊——这种感觉，比起脑虫，比起外星阿门罗的攻击都还要强烈数倍，甚至更多，卡尔必须竭尽全力才能在冲击下集中起意志！

    不行，必须离开，摆脱这控制...卡尔向左右探视，希望能找到一丝破绽或者空间的不协调来加以利用，但什么都没有，眼前唯有发怒的人联领袖从桌前站起来，朝着自己伸出手——根源都在这里，在此之前从未有人真正了解过人联领袖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存在，卡尔在抗拒他的力量，也调动全部的意志凝视着对方，彻底将那个女仆的警告抛在脑后。

    但，就这么一看过去时，眼前的李悳突然放大了。

    不是真的体积变大，而是卡尔的意识集中在了极小的一部分，他注视了李悳的眼睛，注视到了对方的面容，而就像显示器是由无数的像素点所组成，他才发现李悳也是由无数的“小块”所组成，而每一个小块又是由更多的小块所组成，可这每一个微小的组成部分，就像一个屏幕，一个窗口，让卡尔看到了蕴含于其间的世界...

    他看见了，一座通天的巨塔，屹立于电闪雷鸣之间。绿色大地喷发着烈火，而一个半机器半人的丑陋构造与一个黑影在塔下对峙，那机器人的声音竟然与李悳别无二致。

    “我对你的升天计划没有兴趣，你可以继续蒙骗那些普通人做你的奴隶，但我要离开这个将死的世界。我为你做完了所有的工作，你也该履行你的约定。”

    “世界并不唯一，信息即为能量，万物皆浮于这海上，总会有几座荒岛可以让我安栖。”

    “跳进海里的人，就不再是人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信息破碎，下一个方块，他看见李悳，还有奥利维亚，这两个他都认识，在一尊尊活死人般恐怖的机器大军前紧握双手。

    “宇宙尚有循环，但死亡绝非真理，我答应你，我们的事业将超越它，与世界同存。”

    更多的方格旋转过去，凌乱破碎，但还有一个似乎是因为重要而缓慢翻过，而卡尔的目光一投入进去，就似乎立刻来到了那东西的面前——那是一颗，月亮吗？为什么如此嫣红，在它面前的自己渺小形同蝼蚁，而这月亮竟然...咧开了嘴？

    【你游过了这片海，你和我们就是同类】

    卡尔只能勉强听懂这一句话，但还有一句，在他心里挥之不去——

    【你也是个恶魔！】

    卡尔的呼吸一滞，看见红色的月亮向自己张开了巨口，星空也闪烁着恶意，投来怨毒的光，这种感觉，这种恐怖——原来这片宇宙不只是凯西星云外才有这种东西，原来自己曾经看见过的那些不是自己的臆想...

    眼前的方格接连破碎，从中探出了一只手抓住他的肩膀，把卡尔从这些景象中拉了出来！视线从细小的方格脱离出来，它们再度组成李悳的模样，并将卡尔扶起来回到椅子上，女仆长代理人也来协助，前者拍了拍卡尔的肩膀。

    “抱歉，本只想吓你一下，毕竟你的作为真的让我很不爽——但，也是因祸得福。”

    卡尔咳嗽一阵，晃了晃眩晕的脑袋喘着粗气抓住李悳的手，刚才经历的一切给他带来了巨大的触动，在这样的冲击下他不再保留：

    “我...咳，人联领袖，我向你致歉...是我推动了元老们向人联开战，也是我，我帮助斯泰图制定了两路进攻的计划。”

    联邦无论哪一派，起初向人联开战是他们都赞成的，区别只是各自目的不同。

    元老们希望侵吞人联的领土，斯泰图关心拔除人联这个威胁，而卡尔想得更多，他希望元老院中保守激进的一派在和人联的战斗中损失惨重，而他能够渔翁得利——

    “为此，我传达了人联主力都在外域战场，分析了人联的战斗力，得出闪击战能够快速击败人联的结论...斯泰图上将对这个计划进行了细化并提交给了元老院，原定由斯泰图在击败阿尔法后歼灭人联舰队，然后领导入侵，只是，我也没料到斯泰图与人联协作后也改变了主意。”

    斯泰图不愿和人联交恶，卡尔也判断人联无法战胜。但眼前这个男人的优点从来不是制定万无一失的计划，而是能够不断修正计划以达到自己的目标。李悳结过了他的话，把最后一部分和盘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