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铁的防爆门被打开了，一名披着大衣，胸前挂满资历章的老人提着一个文件包走进这件被灰色漆面的房间。他的警卫员停在门口，随着大门被重新关闭，肩上佩戴着闪耀元帅大星的老人将文件包放在了桌上。<br/><br/>“就现在，在我公布文件内容前，不想参与这件疯狂举动的人，可以退出。”<br/><br/>多重加密，故意制造破碎的只言片语从堪察加的前线经过多台隐藏在密集军用频段的信号站转发到了位于阿拉斯加的最高苏维埃驻地。拼凑起这些信息的工作还依赖着临时制定的密码本——多名情报员以物理方式往返于白令海峡两岸，虽然带来了信息上的部分延迟，但至少美帝国主义者没办法截获这些机密的情报。<br/><br/>这些文件，太过重要了，不论从最好或者最坏两面来看，都不亚于堪察加半岛这一最后国土的防御本身。也许，人类新的一线希望就此诞生，又或者，我们引狼入室，给人类带来了第二个敌人，成为整个地球的罪人？<br/><br/>但此时没人会在乎了，就像沙漠中干渴的人不在乎眼前的是真实的绿洲还是海市蜃楼，他只会拼命地向前伸出手去——<br/><br/>“德米特里元帅，我一定是疯了，才会来参加你们的‘叛国’团体。”<br/><br/>在座的都是一群老人，闪耀的勋章几乎要晃瞎人的眼睛。此时他们每个人都不要命地抽着香烟以抑制自己的紧张情绪，他们有的人愁眉苦脸，还有的却亢奋激昂。“抉择计划委员会”，这个涵盖了最高苏维埃多个关键部门负责人的组织是那些还支持30年来毫无成效的ESP项目的人，也许有的人仅仅是为了抗衡联合国后续抉择计划以保持苏联影响力的政治选择，但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残酷的现实。<br/><br/>“阿列克谢耶夫大将，我们又何尝不是一样？”<br/><br/>另一名老人低声道——“就算是德寇兵临莫斯科我也没这样不顾后果过...把希望放在外星人身上...我希望你们内务部的人知道自己在干什么！”<br/><br/>“可是我们已经没得选了，计划委员同志。事到如今我们还能靠什么？联合国还是美国？我们已经卑躬屈膝向旧日的敌人低头换取援助，又为什么不能再冒个险呢？”<br/><br/>被训斥的内务部大将，一名稍显年轻的蓝帽子中年人抬了抬手，指向了克格勃的负责人：“在我们的一号下定决心投靠美国人前，我们得想办法拯救我们的祖国。”<br/><br/>就连克格勃都在场，那么所有“不忠”的质疑都显得孱弱无力，相比起跑去前线为美国与联合国人员召开欢迎会的一号，现场的人们才代表着真正的苏维埃——现实就是这样，随着战局变得越来越绝望，还不愿放弃收复国土的人才能真正代表苏联。随着所有人都表了态，一场关于发生在众人所难以理解的所谓“意识领域”的会谈就展现在众人面前...<br/><br/>---<br/><br/>在好不容易把伊妮娅哄开心，并拍着胸口保证理解她们的处境后，李徳再次回到了桌子的首席上。根本就和此事无关的伊妮娅被伊蕾娜拉着去玩了后，作为一个文明的领袖，他很直接地对克丽斯嘉开诚布公道：<br/><br/>“克丽斯嘉，如果我所猜不错，你们那边也有能监控思想的手段，以此来将我们的谈话传递出去？你是个ESP能力者，在我们这边我们将这称之为心能。顺便，你们的运用实在太过简单，原始。”<br/><br/>李徳根本不管其实人联最近才发现心能，利用信息不对等并将这个不对等放大，他直接叫出了克丽斯嘉的名字，说出了她们在现实中面临的一系列困境。只是冰山一角，却吓得克丽斯嘉以为自己已经被反向读心。<br/><br/>任何微小的表情都逃不过李徳的眼睛，正当克丽斯嘉想要说什么时，李徳突然抬起一根手指，制止了少女的发言。<br/><br/>就像第一次看见活生生的马库斯等人一样，从初次见面的兴趣过去了之后，对于这个少女那明摆着被撕裂的灵魂，他按捺住同情的心理将话题转向正事：“把冠冕堂皇的辞藻拿掉，我知道你们想要什么，但我必须说明一下，我可不是beta的造物主，所以抛弃掉幻想，你们ESP项目渴望的与beta交流以谈判停战的计划从现在起便破产了。”<br/><br/>这句话并没有让克丽斯嘉惊讶，她摇了摇头：“伊蕾娜曾经对伊妮娅说，你们也在和beta作战...虽然我很惊讶你们居然也在用‘beta’来称呼它们，但，这样我们不就有同一个敌人吗？”<br/><br/>少女的心里充满了痛苦，但这些痛苦无法干扰她的坚定：“我们已经和这些怪物作战三十年了，我想我隐瞒对您来说也没有价值，我们一直在败退，地球失去了一半的人口和土地。我们所有的努力都没用，所以我才会被选为代表与您交谈，贵文明已经能遨游星辰，远在我们之上，而beta对于一切生命都是一场灾难。所以...我们为何不能够联手，建立统一的战线？”<br/><br/>“虽然您没有说，但我相信您肯定是一位位高权重的领袖，而您愿意友善地对待我们姐妹，说明你们的文明和我们有着类似的道德，我们迫切地请求你们的帮助。”克丽斯嘉有些过于热切了，她没有意识到这些话可不是她这个身份该来决定的——“一点帮助，对你们来说或许是举手之劳，但对我们来说可能就意味着成千上亿的生命能够得到拯救，摆脱了！”<br/><br/>克丽斯嘉站起来，双手按着桌子低下头来，雪白的发丝披散下来，像是祈求，又像是哭泣：“我不希望伊妮娅死在下一个战场上！除了她，我也一无所有了...”<br/><br/>“...”<br/><br/>我还啥都没说呢，果然，不是每个女人都能像奥利维亚将军一样理智。感情用事可不是谈判上该用的态度，女人的眼泪，只有爱侣才会在乎。<br/><br/>李徳并不为所动，他抬手幻化出那张笔记本，自顾自地在本子上写着，看都不看克丽斯嘉一眼：“那我似乎得纠正你几点——第一，刚才起你一口一个地球，文明，但事实上你们只代表地球上的一个国家，一小群人想要来和我签订同盟的跳跃，你背后的人是不是也太自私了点，你们真能代表全人类？”<br/><br/>克丽斯嘉一愣，不过李徳的话可没停，他一面写一面说道：“第二，你们把地球的思维带入了这里，你怎么会觉得我们愿意来玩你们的政治游戏？我们的文明其强盛在于我们都团结在一个目标下，你们比起寻求我们的帮助，何不先放弃内斗团结起来而不是互相倾轧？难道没有听过，自助者人助之？”<br/><br/>李徳放下笔，面无表情地看着克丽斯嘉，后者在他有意无意释放的精神逼压下慢慢坐回了椅子。虽然没有故意吓唬她的意思，但有些话他必须要挑明了——<br/><br/>“我并不是针对你，但，建立联盟的前提是双方的平等，而对人联来说，你们想要平等的地位，这不是一个错误，而是一种罪行！”<br/><br/>你们算什么，你们又有什么？我等你这么久却什么付出都不说，基本的利益交换呢？别忘了现在谁占据主导权，空手套白狼？做梦！<br/><br/>李徳就这么看着她，两者的地位差距实在过于悬殊，少女已经说不出话了。量子矩阵不反应真实的现实，但足以让李徳看到对方的惊恐——她在害怕什么？谈判失败后承受的后果，还是？<br/><br/>“我...”<br/><br/>克丽斯嘉茫然无措地抬起头来，却看见李徳把笔记本推到她的面前，上面居然用俄文写满了各种公式和一条条数学原理，别说能不能看懂，李徳的举止也令她感到疑惑。<br/><br/>“把它完完本本地带回去，告诉你身后的人，完成它是今后一切的基础。”<br/><br/>李徳说道，而克丽斯嘉还没回过神来，她迟疑道：“我们不是...”<br/><br/>谈崩了？<br/><br/>李徳有些无奈，也不知道怎么和她解释这压根不是一场谈判，只得甩下一句话：<br/><br/>“我们这里出现的beta就是从你们那里过来的，如果你们被消灭，整个星球成为beta的魔窟会给我们带来更多的麻烦，我们还要花力气来清扫...那么，就在你们那里结束会是更好的选择。”<br/><br/>不过——“别想错了，拯救你们与否由我们来决定，这世上，可没有白吃的午餐。”<br/><br/>---<br/><br/>这，就是接触的整个过程。<br/><br/>在场的莫不是大佬，从这其中能看出的东西绝不是两个女孩可以猜透的。以元帅为主，众人或沉思或小声交谈，唯有香烟的烟雾缭绕电灯久久不消。<br/><br/>“我们不能指望一个女孩能做的更好了。”元帅收回了传阅的文件，沉声道，“对方给我们的信息有两个关键点。”<br/><br/>“第一，他们决定插手干预地球的事务了，虽然口气很硬，但没有和我们为敌的意思。”<br/><br/>众人点头，事实上这才是最重要的，这决定了他们所做的一切是否有正当性。他们已经看过了克丽斯嘉手绘出来的李徳画像，但普遍的人都认为，这个“年轻东方人”的形象是对方为了和自己等人交流的伪装，但不妨当成一种友善。<br/><br/>友善就好，他们不想再多一个敌人了。<br/><br/>“第二，关于那些数字，内务部的科学家看过后认为这是一种计算公式，计算它不是件简单的事，但它毫无疑问将决定我们之后道路——我们的外星朋友毫无疑问很需要这个数字，或许我们解开它后，才是真正的开始。”<br/><br/>老元帅深吸了一口气：“潘多拉魔盒摆在了我们面前，打开，还是不打开？”<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