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真的来到阿富汗之前，这些大兵们对这里的印象就和中东其他地方一样，这里是一块被沙漠所覆盖的土地，白天太阳的温度能够达到五十多摄氏度，然后鸟不拉屎的地方到处都凭空生长出恐怖分子——好像有太阳光和水，这些暴徒们就能源源不断地诞生，无论你怎么轰炸，怎么扫荡都清之不尽。<br/>但来到这里之后才知道，阿富汗其实没有沙漠，只有连绵的山地和高原。尽管还没有到世界屋脊那么高，高得让人呼吸不过来。作为世界岛的中心，帝国的坟场之地，这片土地有着令人触目惊心的荒凉和贫瘠，它条件的艰险让来到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会生出“这样一个鬼地方居然能有人”的想法，至少，对于这些外来者们一开始是这样。<br/>如今他们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快两个月了。<br/>山区的夜晚十分寒冷，几乎是呼气成冰。黎明将至，天边微微显现出一缕光明，向阳的山坡上的景色变得更加清晰，在碎石与灰土当中有几抹绿色，那是倔强生长的小草。扎根在这样贫瘠的土地，草叶必须抓紧聚拢清晨的露珠来为自己提供生命的养分，在这由寒转暖的当口，大地升腾的水汽吸附在枝叶上，然后化作水珠流入根须以滋养生命——他不知道这植物叫啥名，也没能从本地人那里学会叫法，但他很喜欢盯着这小草看，在他的瞄准镜里。<br/>而这时，一口大板牙从天而降，含住了这片草叶将它吞入口中，咀嚼着，白色的胡须垂落着，眼睛看向几十米外的这一头，和肥皂大眼瞪小眼，神情傲慢地形同挑衅。<br/>“这该死的畜生。”<br/>约翰·麦克塔维什上尉轻声嘀咕着，他将M16步枪枪口轻微移动了一下，准星锁在这山羊的脑门上。代号肥皂的上尉半边身子都埋在坑洞里，浑身包裹着和灰土同色的破布斗篷和头巾，面纱既能御寒也能防尘，还可以伪装，这名英国特种兵如今看起来和一名阿富汗山民一模一样，除了脚上还是那双耐磨的战术靴而不是凉鞋外，他甚至也蓄起了一把大胡子——脏确实是脏，但谁在乎，至少脖子挺乱和。<br/>这把步枪也缠满了破布，枪口有一个大号的消音器，是用矿泉水瓶子和沙发泡沫配合胶带自己做的，不过就在他瞄准时，悄无声息地，一只手按住了肥皂的肩膀。<br/>“别开枪。”<br/>带有俄国口音的英语，但至少不是普什图语或者达里语——是尤里，自己的队友。他阻止了肥皂猎杀的准备，指着山羊肚子轻声道：<br/>“那是一只瓦格吉尔羊，看样子，是要临近生产了，又能多一窝小羊羔。”<br/>“不错，我喜欢更多的羊肉，从来都吃不腻——真的，如果我们能吃到羊肉的话。”<br/>肥皂从土坑里爬出来，母山羊也不怕，吃完这口草后蹦蹦跳跳跑远了，留下两名特种兵坐在这土坑边，一起分尤里带来的一块大饼。<br/>冰冷的馕饼没有水时，对牙口和嗓子都是一种艰难的考验，不曾有老兵没有被卸掉过嘴巴骨，颌关节损伤让他们吃这种食物时更是一种折磨，所以他们拿出了军刀，一点一点削着吃。<br/>他们曾经都是精壮的汉子，能够翻动五百斤轮胎的健壮士兵，但无论肥皂还是尤里现在都十分精瘦，仿佛皮包骨头般。尤里拿出一个土陶罐，里面传来一大股腥膻味，但肥皂根本不在意地接过来喝了一口，连嘴唇也舔得干干净净。<br/>“我从妇女们那里讨要了一点羊奶。”<br/>尤里也接过罐子，润了润干涸的嗓子，肥皂一边吞咽面饼一边笑道：“不错，伙计，我就知道你可以发挥你的男子汉魅力。”<br/>“别闹，你知道这里的规矩，我是让艾哈麦迪陪我去的，你多看那些姑娘们几眼就等着挨打吧。当地人收留了我们，不代表我们已经亲如一家。”<br/>“谁不是呢，但赵将军那些中国人就和他们相处得挺好。”<br/>“因为他们没和这些山民打过仗。”尤里无奈道，“你们美国人把这里炸了十几年，而我们...这里的长老全都和苏联军队战斗过，我们呆了这么久没出什么问题，全靠他们为我们做缓冲。”<br/>“纠正一下，我是英国人。”肥皂揉了揉发酸的腮帮子，“141也不再属于任何国家，你，我，在政府的正式文件里都是叛徒，我杀了我们的将军，你是个恐怖分子，只是现在没人在乎了。”<br/>“是啊，没人在乎了。”尤里黯然道，“我们彼此斗了大半辈子，为国家，为民族，为仇恨...到头来，什么意义都没有。”<br/>“我只是那么一说，不要太在意。”肥皂拍了拍战友的肩膀，“至少我们还活着，然后，我们还得继续活着...嗯？”<br/>山口边，有风声。<br/>风能够将远处的声音给带过来，士兵们听到了发动机的声音。两人停止交谈，趴在山头边拿起武器瞄准方向，在这个位置他们看到了对面一座山上——阿富汗的山是一层叠着一层，这边的山脚是另一边的山头，美苏都因为这里的地形吃过大苦头，而如今他们加入了。<br/>这里展现了一种前所未见的国际联军形象，看两点钟方向，一台年纪比普莱斯还大的高射机枪被揭开了伪装布，在山民的摇动下那生锈的玩意倒也真的转了起来。然后是五点方向，有美军士兵架着M60机枪封锁山口，与他们形成交叉火力的俄军士兵扛着RPG——唯一没见到的是中国士兵，他们到这里的人本就不多，而且现在全都在进来的车上。<br/>“看清楚了，是老不死他们回来了。”<br/>两名特种兵翻身跃下，沿着山坡半跑半滑行地冲下去。开来的几辆美军悍马上坐了不少人，还有不少货物，这令人十分振奋。他们将车在山谷里绕了一圈后，开进了这里的一个隐蔽洞穴里，当肥皂他们赶来时，车上的人纷纷跳下，里面有好几个生面孔。<br/>“肥皂，尤里！过来搭把手，我们这有伤员...尼古莱，先卸油料，药品，感谢军工复合体和战争贩子！”<br/>老不死还是那么精神，和肥皂不同，他把胡子头发都自己修剪过，那顶奔尼帽奇迹地现在都没坏。他身上套着一件防风沙的长袍，但背后却挂着一把外星步枪。<br/>这把武器在提醒所有人，他们面临的到底是怎样一种威胁。<br/>（后续内容敬请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