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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0 章· 秩 序 之 光

    轰!<br/>土卫六一号城市穹顶北部反向通道口,发生了一场猛烈的爆炸。<br/>爆炸激起的碎片最远被抛洒到六百米外的居民区,落到了一群对封锁的迪比机器人盾墙展开暴力抗议的市民中间,所幸由于躲避及时没有造成人员伤亡,而当这些尖叫的民众们清醒过来时,他们所感受到的是大地嗡嗡的颤鸣,以及响彻脑海的巨响。<br/>“人联军队对机场的怪物发起总攻了!”<br/>北区的公寓群之间,此时正有两批人在进行着对峙。一边是大批乘坐冲锋车赶到此地,荷枪实弹的保安队,另一边是一群穿着改装工程RIG甲胄,拿着五花八门武器的当地人,他们以枪口相对,这群当地人无论如何也不准这些保安队进去。<br/>“这些家伙舍不得自己的生意,他们要求我们给他们转移的时间。”<br/>在冲锋车上,保安队长一拳打在一台显示屏上,砸的屏幕裂成无数玻璃碎片——“时间?那谁来给我时间!”<br/>这里的社区一如保安队长所言是老式的较封闭社区,由简易金属搭建起来的棚户区纵横交错,依附于原本的建筑格局将这个社区遮盖得严严实实。主要的出入通道被路障隔断,这里面就像一个暗无天日的迷宫,当地人将此地称之为城寨,而又因为这里最有名的帮派外号黑龙,因此又被叫做黑龙城寨。<br/>这是一个城市最藏污纳垢的地方,土卫六的主要产业是行星矿产开发,因此这里主要的居民都是采矿工人。采矿是一件劳动密集型的苦差事,体面人是不会干这行的,因此类似和谐集团这样的公司从整个太阳系招募工人,三教九流,甚至阴阳合同坑蒙拐骗来的傻瓜都聚集于此。土星圈作为太阳系的“外环”,较为独立的特点让此地自有的法律系统独立于UEG内部,因此成为了罪犯逃亡的理想之地,这些“有活力的社会团体”抓住了此地大量人口流动的机会扎根于此数十年,为这座城市提供一切不合法的社会服务。<br/>UEG对社区的治理令人惨不忍睹,而这些团体就占据了生态位。如果说这里的工人们经济价值已经被公司集团剥去了一遍,那么剩下的这点残渣就在被帮派所咀嚼。帮派与集团相互勾结把握住了许多人的生活命脉,下矿的工人帮派组织,闹事的工人帮派处理。而有时这些黑帮还装出弱小保护者的形象,在无关痛痒的小事上和集团摩擦,然后向工人收取保护费。<br/>这座城寨就是他们的巢穴,没有人比长期与他们斗争加合作的保安队们更了解这些家伙。谁也说不清这里面有多少赌坊,皮条生意和毒作坊,他们之所以在靠近机场的反向,也正是要利用这里来为他们的生意做走私。过去保安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同流合污也不在少数,可是今天不一样了。<br/>“长官,我们不能再等了,人联那边已经开始动手了!”<br/>高音喇叭喊话还在进行中,这劝说无用并且让人厌烦。在这座城寨的大门前,顶着防弹盾牌的一线保安队员们情绪也开始越来越激烈,来自几百米外的爆炸他们清晰可闻,不由得心中更显慌乱。但现在的局势就是前进便会爆发火并,这意味着...<br/>一名中层干部火急火燎地登上指挥车,他带来了决定性的消息,几乎是用嘶哑的声音喊道:“人联那边的长官传来消息了。”<br/>什么消息?可靠吗,能说话算数吗?<br/>如果只是那名中尉军官那么还真不敢让人相信其承诺,但这次人联派来了据说是他们最高权力机构的全权特使,这说话才有份量,才能保证他们这些投效者的前程,才能更进一步坚定他们的决心。<br/>“他说,只要我们办事干净。”这名干部咬着牙说道,“当前最重要的工作是为防止感染,必须采取最严厉措施,只要符合这个原则,人联接受一切,如果做得好还会嘉奖我们!”<br/>越干净,越嘉奖!<br/>啪!<br/>保安队长一拍大腿站起来,抓起车上的通讯器:“全体人员注意!”<br/>在整座城市数十万居民遭受巨大生存威胁的情况下,这些该死的帮派组织拒不听劝,在感染形势如此危急的情况下他们已经成为市民安全的最大威胁,必须被铲除!<br/>“发起强攻!”<br/>早就瞄准正门的APC装甲车“噗呲”一发导弹从正门中飞进去,猛烈的爆炸冲击波震飞了门口十几号人,激起一片惨叫声!这些帮派分子他们没有想到保安队居然这么快翻脸,他们有限的情报根本搞不清楚事情的严重性,也绝不会想到保安队这次出动了全部的人手。<br/>名为保安,但他们其实就是准军事化的正规部队。土星圈半独立的地位让这里的保安队拥有不少地卫联防军陆战队的正式装备,比如说装甲车,导弹以及电磁等离子重机枪——<br/>“所有武器,火力全开——让这些社会渣滓和他们的巢穴一起烧死在这里!他们死了,我们就清净了!”<br/>驾驶员油门到底,披坚执锐的装甲车轰鸣着撞开路障,半金属实心轮胎把阻拦钉碾平,这一瞬间有几十把步枪一起攒射在装甲车上,叮叮咚咚飞溅的火星根本伤不了战车分毫。这些帮派分子平日作威作福,在这城寨中称王称霸,最爱在胸口上纹上“无敌”这样的纹身,时间久了,他们还真以为自己是棋盘上的棋手,是劫富济贫的gangstar,掌握了黑白世界里黑的一极——<br/>黑?<br/>他们根本不懂什么叫真的黑。<br/>装甲车上那门遥控炮塔有两根并排的炮管...或者说两门是电磁等离子重机枪。UEG的武器总与等离子有关,通过电磁炮管加速聚合材料弹药,膛内的强电压会使材料离子化,喷出高速的高温离子团能够对软目标造成恐怖的杀伤——而这门炮塔就在这极近距离的情况下对周围的帮派分子轰鸣了起来,暴风雨般的弹幕所过连一声惨叫都听不见,人就被炸成了一团稀碎的血雾!<br/>哒哒哒——重机枪的轰鸣刺耳响亮,机炮打穿了棚户房,在这个人员极端密集拥挤的地方过穿的弹药每一发都可能造成复数的杀伤,但保安队们根本不在乎。装甲车一往无前地向前开,撞开路障摧垮那些单薄支架与金属搭建的房屋,许多人——有男有女惊慌逃窜,有人惨叫着被装甲车车轮吞没,而如同无头苍蝇乱窜的人躲过了狂暴的装甲车,却没有躲过大批冲进黑龙城寨的保安队!<br/>“砰砰!”<br/>脉冲步枪命中了混混的左臂,那条手哗的一下就飞了出去,混混好一会才感觉到痛,捡起自己的断手一脸不敢置信,而冲上来的保安队员紧握的铁拳一击把他打翻在地,后面跟上来的顺手补一枪,爆开的脑花飞得满地都是。<br/>那些奔逃的人也被乱枪射杀,红了眼的保安队员向这里每一个移动的活物开枪,一个不留,一个都不放过,因为命令很清楚,人联要他们必须把这里弄得干干净净!如果不弄干净,导致这里变成了感染的温床,人联的舰炮就会来把他们弄干净!<br/>“反抗格杀勿论!”<br/>“双手抱头面对墙壁跪下!”<br/>这样的呼喊从每一名队员嘴里喊出,但喊归喊,他们手里的动作可没停,并且很快他们就懒得警告了,直接一句——“他手上有武器,开火,开火!”“我叫你别动...该死,这家伙拒捕!”然后接上一个凶猛的短点射。<br/>满耳是钢铁靴子的踏地声,整座城市的保安队都被动员了起来,装甲车向前开道,足足两千名全副武装的警卫冲进了这座城寨,并挨家挨户地搜索。<br/>“开门,人群疏散!”<br/>铁靴子猛踹大门,发出咚咚的巨响。平移的自动门边,队员打开了电路板进行着跳线,而当大门打开的一瞬间,一声枪响,门口的保安队员手中的防爆盾晃了一下。<br/>“屋里藏有武装分子!”<br/>这下,举盾的队员不退反进,盾牌有力地撞飞了当面持枪的莫西干头男子,RIG护甲的铁靴与枪托雨点般砸下,很快打得惨叫连连,直到只有出没有进的气,他们才去管那些尖叫挣扎的女人。<br/>“他妈的,这个时间点居然在接客?”<br/>队员们骂骂咧咧地把这些衣衫不整的女人拖出来,给她们戴上塑料手铐后推出门去。门外停着的卡车旁边,后续进来的保安队员们正在用黑色的裹尸袋把那些街道上散落的人体装进袋子里。只要在这种时候你才能知道人命贱如草芥,才能知道原来被枪打中是一团碎肉而不是几个洞那么简单,这些女人在恐惧中被推上了车,而在她们旁边就是装上去的裹尸袋。<br/>房间里面,还有一名队员正在用警棍毒打一个光头,对方已经被打的满地打滚抱头求饶,但警卫根本不听下手越发狠毒,连同僚都看不下去了。<br/>“你和他有过节吗?”<br/>“有啊,还很大。”警卫喘着粗气,钢靴踩在光头的脸上,连着鼻梁骨一起踏碎,“这个畜牲,七次入狱七次被保释,永远证据不足。记得上个月那起J杀案吗?还有去年的学生绑架案?都是我负责的,市议员亲自指派律师,好大的威风啊,你是他儿子?现在被我逮到了吧,你的议员爹地呢?哈,那个归一教徒被人联抓起来了!”<br/>警卫一脚踩在光头D部,只听着一声凄厉得简直要冲开屋顶的哀嚎,这光头昏死了过去。<br/>“这一下是为了那孩子!法律不能伸张正义,但暴力可以!”<br/>言罢,他又双手扳住头颅,喀嚓一扭:“这一下是为了其他的受害者,你个狗娘养的。”<br/>“行了,兄弟。”同僚抖开一张裹尸袋,RIG甲胄如此有力,轻松地把这几百斤的巨汉给丢了进去,“我知道你吃了不少挂落,但暴力其实也是不能伸张正义的。”<br/>“对,没错。”两人一起拉着裹尸袋,出门丢上了运载卡车,“但我觉得我是在用错误的方式做好事,少了这些人渣,能少多少受害者?”<br/>“人渣是清理不完的,只要这个世界没变,他们就会源源不断。”<br/>更何况他们此行与正义无关,他们更是为了自己的生存,是为了不让此地变成泰坦城而已。<br/>根据人联的命令,从北部感染区要设立一条隔离带,所以这个区域的所有人都必须疏散并且重新安置!这条命令在生存压力下得到了彻底的执行,这一天,城市安保部队冲进了当地最大的犯罪中心并进行了驱散工作。据悉,当地帮派拒不合作,为了市民的安全,部队进行了必要的处置。<br/>密集的枪声与北部区域的爆炸声相互交织在一起,在公寓里,妻子怀抱着哭闹的孩子,一边安抚着一边和丈夫呆在家里专心看着转播的新闻。无数人和他们一样,内心被北部的事紧紧牵挂住,在城市内的混乱平复下来后他们返回了家中,禁闭门窗并且还不忘加固,若非水电与网络一直没有被切断让他们可以看到一线的消息,恐怕混乱也不会停止。<br/>这就是人联式的管理?谁也说不清楚,直播中还穿插着许多讲解,有人联的科学家向居民进行科普,希望知识的增加能够让大众克服恐怖,但老实说,有些科普是越看越害怕的。<br/>“尸变体的感染是通过对有机物组织的再解构进行的...所有生物都有可能成为目标...感染会有多种变异,但所有的变异都遵循更快地感染这一特点进行...重复,不存在神志残留这一可能,因为受害者会被彻底杀死,变异体只不过是用受害者的身体作为材料承载的非人生物,重复,变异体不是你的亲人!”<br/>大量的资料就这么公开地放在了屏幕上,从尸变体的运作机制,再到感染过程,以及最重要的,怎么应对这些生物,都毫无保留地公开给了民众——“攻击四肢减缓行动力,不要试图杀死它,但可以尝试困住后逃跑。尸变体力量大于常人,但一堵结实的金属门依然可以阻挡它们——最后,小心通风管道!”<br/>男人猛地站起来,想要去检查自家通风管道,但想起自家没有通风口后安心多了。<br/>“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东西?”<br/>他们情不自禁地说着,而直播中画面一转,开始谈起了尸变体的起源,它源于一种外星造物,就是归一教崇拜的圣物——神印。<br/>这是一段很长的内容,人联的讲解员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这场战争的开头讲起。第一次,联合地球公民在屏幕上看到了人联的社会,听到了人联的历史,以及更重要的,关于人联究竟是一个什么来历,空间降沉又是一个什么原理,以及为什么这些和神印有关。<br/>这些过去闻所未闻的东西一条条讲来,几乎能让人忘却自己其实处在危险之中。空间降沉理论是惊人的,简直是疯狂的科幻小说才有的东西,可是UEG的人民却恍然大悟——不为其他,UEG早在十年前就陷入了“黑幕”导致的恐慌中,尽管随着时间推移新的星空越来越显现,但UEG的有识之士都作出过“这不是银河系”的结论。但他们没有弄清楚答案,而这个答案如今人联给了他们。<br/>但真正让他们惊讶的其实是人联和UEG宣传的不一样,他们不是叛军,他们是降沉而来的其他人类文明。如同纪录片一样,人联城市的风貌,锡拉的历史博物展现在土星人面前时,他们恍惚了,而紧随而来的新消息引爆了全场——人联是一个降沉文明联合体,他们那里还有两个地球!<br/>就像平行空间一样,又或者多元宇宙被组合到了一起。同样的地球,不同的人类文明,尽管不会让人一开始就相信,但这彻底驳斥了UEG的恶意宣传——因为现实比宣传夸张多了,土星人怎么都不敢相信,直播中明确表示,人联将对UEG人民一视同仁,愿意在这场战争后一起建立“联合文明”?<br/>别管是不是,但人联的姿态显露了出来,这对人心是一层有力的保障。任何相信人联是匪徒的人都无法在亲眼目睹了这么多以后还那么坚定,舆论的战斗紧随着局势推行着,有了这一层打底,接下来,就是一场对归一教的完全解析了...<br/>数个小时后。<br/>面对着被重型火力狂轰滥炸,已经几乎夷为平地的北部通道,那名全程眼皮子都没眨一下的李特使只是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面对关于“当地保安队已经彻底铲除了帮派分子”的消息后,他默然地点了点头。<br/>“那就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市民们,就说人联在付出了代价后保护了他们没有步上泰坦城的后路,城市安全了,可以欢呼,但不能倾注,因为还不能松懈。为了确保长久的安全,要坚定地肃清归一教和捣乱分子,维护秩序。”<br/>特使按了按帽子,两只眼睛闪了一闪:“因为秩序,也唯有秩序,能保护这里每一个人!把这句话记下来,用在宣传材料里。”<br/>【遵命,领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