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发亚铁原子聚变炮弹接连在鬼眼面前爆炸，尽管可以确认由于电磁屏障的隔绝，它并没有直接接触到船体，但是那又如何。<br/>难道闪光弹一定要贴着眼睛爆炸才能有效果吗？<br/>在这攻击的瞬间，正被阿尔法射线炮烧去了整个舰首的惊涛号引擎加力冲出了射线的轨迹，这可怕的照射持续不过十几秒，但是如今的旗舰外表已经面目全非，如同从火堆里拾起的一根蜡烛，整个身躯已经消失了百分之三十的质量，不仅有整个船头，还有光束擦过的侧身。恐怖的电离反应剥去了这一面的皮，并将上面的外设毁了个干净。<br/>但，惊涛号还活着，它的主要引擎依然在坚持运作，尽管失去了数个姿态引擎让这艘船一直在发生旋转，可是从破损的装甲区已经放出了爬行的无人机进行必要但徒劳的修理了。不仅如此，惊涛号另外几面的炮塔似乎也没有停下的意思，和其他所有的舰船一样，舰炮集中并向鬼眼轰鸣！<br/>“已确认，人联旗舰幸存。”<br/>“惊骇浪涛号发来信号，感谢我军援助。”<br/>忙碌的舰桥中，艾瑞儿中校叠腿坐于主位，在她面前的是一个混合的界面，周围的液晶屏幕与中心的全息投影器一起显示混合风格的界面，人联的火控信息毫无保留地向联邦展开，有他们的中继，腓特烈号的超远程炮击精确宛如狙击。<br/>“感谢多余了，这算是我们欠他们的。”<br/>但如今联邦战舰也已经不再满足于在远方炮击，他们已经脱离了火卫二的阴影并开足马力向着战场的中心而去，一面行进，舰首的12主炮也在同时开火。<br/>“舰长，敌人身上的磁场太强了，炮弹外围的力场无法取得完全突破。”工程官焦急地说道，“我们不能像打掉鲎鱼那样轻易地中和它们的力场，也没办法再赋予更强的约束力场了。”<br/>“我们会找到办法的，在此之前继续维持开火，我就不相信这些家伙能够始终维持这样强的防护——侧舷火力准备地如何了？”<br/>“已经完成了装填准备，正在校正弹道。”<br/>“没必要保留了，如果我们失败，一切都将毫无意义——将我们的火力全部发射出去！”<br/>埃阿斯级巡洋舰庞大的身躯上，沿着侧面却也密密麻麻地有着许多火炮。它们就像18世纪的风帆战列舰那般，在侧舷有着密密麻麻的炮口，当一轮主炮轰击完毕时，这艘战舰侧面的引擎居然突然冒出火光——<br/>带动着这艘巨大的战舰突然进行了一次横向的漂移，然后侧舷的火炮爆发出了惊人的亮光！<br/>和炮管一样密密麻麻的飞出了一些发光的实体，这些东西速度很快，尽管还不如人联的重接炮那般达到第三宇宙速度那么快，可是从它们尾部亮起的蓝光，熟悉的等离子推进器中可以看出这些原本就不是寻常炮弹。<br/>这些是导弹，并且与人联那原始的垂直发射不同的，是通过轨道炮所发射出来的导弹！在战舰本身就在前进赋予其初始速度的情况下，电磁发射进一步提升导弹的速度，并且在稳定出膛后导弹引擎点火带动弹体继续加速。<br/>人联不知道联邦究竟是怎么做出能承受电磁炮冲击的导弹元器件的，但结果就是这些导弹在经过十几秒的加速后已经几乎逼近了重接炮炮弹的速度。炮击后坐力令腓特烈号旋转船身，但也令这艘战舰充能完毕的另一侧火炮能够瞄向鬼眼。<br/>更多的导弹被送出了炮口，向着敌人疾驰而去。炮击一波接一波，最早的一批已经飞过了人联的侧面，银白抓住这个机会观察到了这些持续加速的飞行物，发现它们甚至不是熟悉的导弹模样，没有长筒状的火箭助推器，看起来更像是一群飞行的无人机那样粗短，并且也更加复杂得多，呈现橄榄状，个头大小不一，有的甚至看得见折叠的滑翔翼。<br/>证据就在于，这些飞行物的尾部使用的是接近于战斗机的矢量引擎，至于动力来源，我们有理由相信那些蓝光是等离子体，也就是核聚变的产物...考虑到这些出膛的导弹一直在加速，我们能否假设联邦使用了小型核聚变引擎来带动这些飞行器与导弹的混合体？<br/>暂且不提核聚变引擎的成本，更令人在意的是，居然能够小型化到这样的程度吗？<br/>腓特烈号就像在跳芭蕾的舞者，当导弹一轮投射后它已经在漂移中恢复了自己的姿态，然后是急促的核弹光炮齐射，引爆在鬼眼飞船的外层。那只大眼睛已经停止了射击，这无疑是为双方的攻击打开了一个有利的时间缺口，两分十七秒，趁这个时间所有的火力都向敌舰集中！<br/>“集中于一点，穿破护盾，打它的眼睛！”<br/>每个人都认定了这个结论，因为人们没有在敌船上看见任何其他明显的物体，那么可以假设这就是这艘巨舰唯一的攻击方式——全部幸存的人联舰船都在行动，他们已经在这场战斗中竭尽全力，他们伤痕累累，精疲力竭，但最后的时刻需要他们继续冲刺。<br/>“长官，我们的重接炮无法穿透它们的护壁。”这言语中充满了失望，“我们的炮弹全都被弹开了！”<br/>人联战舰上释放的最多的就是难以计数的金属射流炮弹，高温，高超速，在之前的战斗中这密集的火力将鲎鱼们打了个七零八落，可是这些炮弹却无法近鬼眼的身边哪怕一百米——这也是磁场的厚度，在它面前人联赖以依仗的武器被停住，被弹开，强大的动能甚至让炮弹自身发生爆炸，但就是无法再前进一步。<br/>这导致当黎明之锤陷入冷却时，人联就没有了能攻击到对方的武器了！<br/>“不要停止，维持射击，它们开启这护盾不可能是免费的，银白，能侦测到磁场的强度变化吗？”<br/>越接近敌船，电磁场就越发混乱，鬼眼就好像一个电磁波的黑洞，这也是雷达根本观察不到它的原因。银白对比着磁场的强度，但令人感到绝望的是，这就好比观察永不停歇的浪涌是变得更高还是更低一样，人联打进去的炮火并不比往海里丢几颗石子来得更醒目。<br/>突然，这起落的潮汐出现了一股波动——那是联邦的导弹已经抵达了敌船的表面，这些弹头刚一进入磁场部分就立刻被碾碎了，剩下的导弹似乎察觉到了前者的下场，于是就在外围爆炸。<br/>核火球冉冉升起，并且越来越大。今天已经爆了很多核弹了，但是人联大量使用的都是蜂群一般的小型弹头，可联邦不一样，他们的每一颗当量可能都不下于五百万吨，属于战略弹头的范畴，这些弹头不仅威力巨大，核火球和随之而来的强大EMP似乎也对敌船产生了不小的影响。<br/>“敌船电磁场波动已捕捉——演算结果确认，磁场波动弧度为百分之十五至三十上下。”<br/>这些数据究竟意味着什么还尚不明确，也来不及明确了，总归是没有伤害到敌船，所有的一切都没能做到，并且再下一秒，银白再度发来警告：<br/>“阿尔法射线炮射击间隔即将结束，准备迎接下一轮冲击。”<br/>远方，那不详的红眼上似乎立刻就会有光束要喷发而出。人联舰队已经在奋力机动了，它们彼此间的距离已经达到了百公里以防止阿尔法射线炮再度造成连环伤害，而且他们也已经准备好面对最残酷的结局。<br/>南北泽也相信，自己的命运也即将得到决定。回首这场战斗，先驱舰队已经以少胜多消灭了十倍之敌，自己没有什么可耻的地方。<br/>“我舰沉没后，由作战梯次传递指挥权——人人当各尽所能，无论是战是走由战况决定，但务必牢记，人联军队有过失败，但从无俘虏，绝对不能泄露任何人联情报！”<br/>中将如是说，他看向了舰桥内的其他船员，每个人面色不一，但大厅里一片沉默。参谋长向指挥官无声敬礼，然后继续回到自己的工作，就在刚才，惊涛号放飞了全部的飞行器，需要有人协调指挥工作。<br/>不过，就在惊涛号已经做好准备迎接自己命运的时候，银白环带突然又开口了。<br/>“指挥官，我已经绘制出了敌船的电磁频谱图，有一些有趣的地方或许能排上用场。”<br/>还不等南北泽做出更多反应，比如说要求银白把信息传递给其他指挥官，AI就抢先道：“长官，我或许已经找到不让敌船开火，或者说，找到它们的弱点了。”<br/>“嗯...什么？”<br/>我们已经确认敌人武器为超大功率的阿尔法射线炮，而敌人的防御为强大的电磁屏障——舰队军人都是精英，但精英也有灯下黑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没能注意到这两者其实是相互冲突的。<br/>α粒子作为氦核，本身是带正电的，而电磁屏障能够对一切带电子的物质进行拦截，所以理论上，鬼眼如果在开炮时护盾还开着，那么这些能量应该会被自己的护盾挡在里面——这是以彼之矛攻彼之盾，但是眼下这一切却没有发生？<br/>我们侦测到鲎形飞船使用的是中性粒子炮，只有这些不带电的粒子能穿过电磁场，因此鲎形船能够攻防一体。我们不知道鬼眼为什么不使用中性粒子炮，或许是为了破坏力？不过结果就是，银白相信如果鬼眼要开火，它就必须在防御和攻击间作出选择。<br/>“那么，它会在开火时关闭护盾?”<br/>并不会，因为在银白绘制的力场图上，鬼眼的电磁力场并不是单独的一块，而是由许多球状力场相互叠加起来的，并且很巧的是，那只眼睛就处在力场叠加的夹缝当中。<br/>说句不恰当的，如果敌人要开炮，必然会扩大这个磁场裂缝，而且作为证明，就在惊涛号此前几乎殒命时，联邦战舰对敌眼部的攻击瞬间迫使其炮击停止。那么，如果人联盯紧了这唯一的炮口...<br/>战场上有太多的情况，太多的细节，暗藏着太多的情报，而这些都绝不可能是人类的头脑能够从瞬息万变中整合起来的——“再一次，我必须表示。”南北泽今天第一次露出笑容，仿佛有阳光照在他脸上，“很高兴船上有你在。”<br/>“我也很高兴我在这，长官。我会随时保持对敌人磁场的监测，而我认为，如果我们要摧毁这艘敌船，那就必须寻找到它们磁场护盾薄弱的时刻。”<br/>“薄弱的地方不仅应该是等待它们开火的时候。”南北泽快速地转动着脑子，“舰船的正面与背面的防御不可能是一致的，保留监视正面的兵力，组织一支机动力量绕过去。”<br/>既然正面已经被牵制，那就绕到鬼眼飞船的背后去。炮击从各个地方，各个角度飞向鬼眼，这艘可怕的巨舰浑身都在闪耀，看起来战况非常激烈，但是事实上人联甚至没有动用一门黎明之锤——敌人的电磁场干扰到了激光的波动性，虽然黎明之锤能够打得穿护盾，但是会被偏移得发挥不出效果，所以舰队干脆做好发射的准备，作为必要时的手段。<br/>维持着交战的模样，一支由六艘黄昏级组成的别动队开始调转方向，飞往鬼眼飞船的另一侧。虽然巨大，但也不过1.9公里的宽度，如今数量已经颠覆，人联对敌船实现了包围的态势，鬼眼这艘飞船给人的感觉类似航母，也类似炮兵，随着距离被拉近就越发显得被动——南北泽刚才担心的自己的最终时刻终究还是没有来临，人联军人们惊讶地发现，这艘船虽然巨大但是却没有任何其他的武器，独眼不能发射后现在一直在处在单方面挨打的境况——<br/>荧光...<br/>在不断闪烁，仿佛形成长串信号的光一直在这水中的大厅中显现。在鬼眼飞船的内部，那只瞪着灯泡般双眼的生物后脑勺上飞舞起的数根触手落在了生物周身的器械上，在这些光洁若水晶的工作台上，这些触手的末端不断闪烁着不同频率的光，似乎激活了工作台上的某些功能。<br/>但是，另一只生物游动着来到对方的身边，它们都像是有手脚的漂亮水母，也分不清谁的地位更高，但从姿态上来看两者看起来都很激动，也都很生气——它们身边的触手不断闪着光，一些高频率的共振声也在大厅中回荡，看起来是在发生激烈的争吵。<br/>而在这两个生物放出光源，以及操作台上释放的光线略微照亮了这个无比宽阔的大厅。这些生物似乎以光来作为传递信息的方式，本身的行动却并不怎么依赖光，所以大厅里挺黑的，现在我们才有机会看清楚周围的环境。<br/>这里有许多方块状的晶体石，并且周围不断游动着更多与此生物类似的其他个体，但是相比起来那些个体更小，并且行为模式也很固定。这里没有任何人类熟悉的东西，但在这大厅的地面与天花板上闪烁着许多游动的能量回路，并且看起来坚固的墙面却能随时开启，让一些个体游动进来——<br/>争执大概有了结果，于是很快，地面和天花板上的能量回路有了反应，这些能量蔓延到这艘鬼眼上，落在人联的眼中却是另外一副情景。<br/>那颗血红的独眼...“它动起来了！”<br/>不仅动了起来，而且还分裂了——令人不敢置信，但那颗直径百米的独眼确实自己裂开了，分裂成了几块，几十块，然后移动到舰船的各个地方...或者换句话说，就是移动到那些人联别动队行动的方向去了。<br/>这算什么？就像一个人的眼睛从眼眶“游走”到手掌上，这...合理吗？<br/>存在即为合理，而结果就是，银白警告敌船的电磁护盾出现了波动，一些局部区域出现了衰减——“它们要开火了！”<br/>这也是给人联开火的信号，所有的飞船都在追踪那些游走的眼睛，当那些眼睛亮起光芒时，黎明之锤也随之一同亮起...<br/>阿尔法射线炮，的几十分之一能量从敌船各处激射而出，轰击到了黄昏级们的装甲上。这一次不再是迅速的湮灭，但却是可怕的穿刺，黄昏级仍然无法凭借护盾挡住攻势，装甲电离产生的爆炸压破外壳一路向内，证明敌人攻击的强大。<br/>但，比起此前迅速的湮灭，如今至少人联可以反击了。<br/>黎明之锤以光束对光束，就以对方射击的弹道反向轰击回去！光子洪流这一次不再被偏转，而是冲刷着敌舰的甲板，并刺入那些眼睛之中，而出乎意料的是这眼睛在轰击下居然十分干脆地爆炸了——爆出了一团沸腾的蒸汽，如同它真的是一只眼睛而不是某种发射器。<br/>但另一边，被诸多光束所集火，顷刻间南北泽就接到了两艘舰船沉没的消息。在不断闪耀的光束中，敌人分裂出来的眼睛数量远远多于舰队的船只——<br/>“坚持住，这只不过是垂死挣扎！”<br/>尽管被消融了大半，但是惊涛号上依然一波又一波投射出弹雨。敌人同样在集中火力对付耀斑级，但，就和对手一样，个头越大的东西也就越难死。怀抱着必死之心，南北泽完全不顾自己的座驾已经处处起火，而是计算起还有多少只眼睛需要打掉。<br/>他不会去想打掉了这些眼睛后会发生什么，敌人会不会又长出来？或者说，如果敌人还有后手该如何，毕竟是这么大一艘船，此时如果对方还能放出鲎形船，不需要太多，只要几艘，就能将先驱舰队团灭当场...<br/>又一道剧烈的烟火亮起，又有一艘黄昏中心发生爆炸。它的引擎如同咳嗽一般忽强忽弱，但是它却并没有关机，而是干脆地调转船头，乘着舰船还能控制加速向鬼眼飞船撞去！<br/>它不会等死，舰队军人不会坐视死亡的到来，如果避不开他们会选择主动迎上去。惯性飞行的黄昏级不在乎更多的射线轰穿它的身躯，因此它吸引了更多的攻击，也为其他伙伴争取了更多的机会。根本无法转向的黄昏残骸当然没有撞上敌船，它在鬼眼身旁巨大的力场当中被碾成了碎片，但它做的已经够多了。<br/>“人联正在进行决死之战。”<br/>艾瑞儿舰长呆呆地看着又有一艘黄昏在重创后效仿，不仅是她，所有的联邦军人都有些看呆了。他们就好像这场战斗中的局外人，他们离得最远，参与的战斗最少，但是却是这场战斗的引发者。<br/>联邦舰长说完那句话后就闭口不言，夸夸其谈的副官也难得沉默，说不出什么优越之言。如果联邦军人真的有他自己所说的一半荣誉感，他们就绝不会满足于眼下的一切。<br/>“这里是人联指挥官南北泽中将。”<br/>通讯中传来了男人疲惫的声音，时隔许久，他们终于再度联系上了，而一开口南北泽就直言道：“我的智能告诉我你们不信任她，所以让我来说。联邦舰队，为了这场战斗的胜利，我需要你们将你们炮射导弹的控制智能开放给我军。”<br/>南北泽不带停顿地，开始向联邦军人解释道：“你们看见了，我们必须干掉那些眼球，让人联的智能来控制，是我们唯一有希望直接对敌船予以重大打击的方式。我的人已经损失惨重，而这是眼下可能最有机会的办法了。”<br/>“很抱歉，我们不能将联邦的武器交给你们。”<br/>几乎是立刻地，艾瑞儿脱口而出，她和南北泽彼此对视着，两人的神情都看不出有什么表情，艾瑞儿没有动摇，南北泽也没有失望，通话里短暂地沉默了一下。<br/>副官张了张嘴，他本来应该跟上一句的，表明这是联邦不可动摇的立场，但他心中有一种感觉阻止了他，这感觉来自于他目睹人联战舰是如何发起决死冲锋时，心中的震动与思绪。<br/>“但为了胜利。”<br/>突然，艾瑞儿靠在了椅子上，仿佛放下了某种坚持，并且在副官惊愕但哑然的表情中，舰长下令：“全体侧舷炮组，极速射！然后都记住，这是我坚持下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