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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观察巡行收状 褚推官执法翻招(2)

    那武城大尹,一来恃了甲科,二来也是死期将到,作的恶一日狠如一日。这巡道来稽察他,也一日密如一日了。那一日,闻得那大尹死了,恐怕那些虎狼衙役都逃散了,不发牌,也不发飞票,三不知,带了二三十名兵快,巡到武城县来,也不进察院,一直径进县堂上坐下,击了三下堂鼓。那些六房衙役渐渐齐拢来。要出卯簿,逐项点了一遍,不相干的人,点过,叫他在东边站;有话说的,叫他在西边站。也多有不到的,将那没有过犯的也不叫来销卯,便即罢了。拣那有话说不到的,差兵快同捕衙番役立刻擒来,分别各重责四五十板不等。那伍小川、邵次湖躲得最是严密。但这巡道法度严的紧,谁敢拿性命去做人情?不一时,也都拿到了。每人也是五十,交付捕官,发下牢固监候,听另牌提审,不许死,又不许放松。把那东边站的教诲了一番,发放开去,然后回了察院,出了一大张告示:

    分巡兵备道为剪除衙虎、以泄民恨事:照得武城县官贪赃乱台,峻罚虐民,人怨已深,神恫既极。半道已经揭板两台,正在参究;不谓恶贯满盈,天殛其魄。虽豺狼已死,而假威煽恶之群凶,法当锄剪。除已

    经本道面拿监禁外,所有被其茶毒之家,据实赴道陈告。既死之灰,断不使其复灼;在柙之虎,无须虑其反噬,以失报复之机,甘抱终身之辱。

    特示。

    那告状的,挨挨挤挤,不下数百余张。那计巴拉也写了一张格眼,随了牌进去,将状沓在桌上,走到丹墀下听候点名。那巡道看计巴拉的状上写道告状人计奇策,年三十五岁,东昌府武城县人。告为人命事:策妹幼嫁晁源为妻,听信娼妾珍哥合谋诬捏坚情,将妹立逼自缢。虎役伍道、邵强仁过付枉赃银七百余两,黄金六十两,买免珍哥不令出官,妹命无抵;红票证。乞亲提审,或批理刑褚青天究解。上告计开被告:珍哥、晁源、小夏景、伍圣道、邵强仁、小柳青。干证:高氏、海会、郭姑子。

    巡道看完了状,问道:“这七百两银子,六十两金子,是过付与谁?”计巴拉道:“小的也不知过付与谁。只有他亲笔禀帖朱笔为证。”递上与巡道看。巡道看说:“那七百两银子有甚凭据?”计巴拉道:“在那朱票日子底下暗有脚线。”巡道照见了“五百”二字。巡道沉吟了一会,点头道:“你状上如何说是七百?”计巴拉道:“这五百是过送的,那二百是伍小川、邵次湖背工。”巡道叹息了两声,说:“什么!有这样事!”又问:“你那妹子一定坚情是真不然,因甚自缢?”计巴拉道:“若在妹子坚情是实,死有余辜,因甚行这般重贿买求?小的告做证见的海会是个连毛的道姑,郭姑子是尼姑,常在妹子家走动。珍哥诬说那海会是道士,郭姑子是和尚,说妹子与和尚道士通坚,迫勒妹夫晁源逼妹子自尽了。”巡道吩咐在刑厅伺候。次日,将状批发下去。计巴拉往东昌刑厅递了投状。

    刑厅姓褚,四川人,新科进士,甚是少年,又是一个强项好官,尽可与那巡道做得副手。看了投词,问了些话,大略与巡道问得相似,计巴拉也就似回巡道的话一般回了。刑厅分付,叫:“不必回去。我速替你结词。”差人下武城县守提一干人犯,务拿珍哥出官。状上有名犯证不许漏脱一名。

    那时武城县署官还不曾来到,仰那署捕的仓官依限发人。县厅的差人到了晁源的家里,不说是去拿他的,只说是计都父子上纸价,寻他不着,有人说在宅上躲藏,故来寻访,将晁源哄出厅上,一面三四个胖壮婆娘,又有五六个差人,走将进来。晁源不由得吓了一跳。那三四个婆娘,狼虎般跑到后面,拣得穿得齐整生得标致的,料得定是珍哥,上前架住,推了出来。

    珍哥自从计氏附在身上采拔了那一顿,终日淹头搭脑,甚不旺相,又着了这一惊,真是三魂去了两魄,就是那些媳妇子丫头们也都唬的没了魂。晁源说:“你们明白说与我知道,这却是为何?”那先进去的两个差人说:“这是刑厅褚爷奉巡道老爷的状,要请相公合相公娘子相会一面。深宅大院的相公不肯出来,我们却向何处寻得?所以不得不这样请。这是我们做差人的没奈何处,相公不要怪我们。男子人也不敢近前冲撞娘子,所以叫我们各人的妻室来服事娘子出来。”那珍哥不晓得什么,只道还是前日这样结局,虽是有几分害怕,也还不甚。只是晁源听得说是巡道状,又批了刑厅这个古怪的人,心里想道:“这遭却不好了!凭他甚么天大的官司,只是容人使得银子的去处,怕他则甚!这两个乔人,银子进不去,分上又压不倒,命是偿不成,人是要死半截的了!”一面叫后边速备酒相待。珍哥被那四五个婆娘伴在厅内西里间坐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