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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话 唐骑有局

    分雷望着索阿痛苦的神色,自己也是深有感触,如今的玳轲岩城是内外交困,八万之众的草原雄兵囚困一城尚可兵刀相见,大不了鱼死网破,可是城内混有松克部的杀手就头疼的很了。分雷闭上单眼,心忖井桃的面容,出乎意料的是,他并没有感到井桃在城内会如何翻云覆雨,而是带着一丝淡淡的哀伤,分雷不尽惹起三间井时的回忆,井桃若是松克部的阴狠杀手,为何在那时不杀了自己呢?为何她会说那一句“我很怕”呢……

    “我想……井桃是要接近车鼻可汗,然后……杀了他……”

    梭伦接接巴巴地说出这席话后,不大的厢内静的诡异深沉,分雷和索阿同时间望向对方,均在对方的眼内看到了最不愿也最无奈的表情。

    分雷痛苦地抬起双手捧住脸庞,其实他早就这么想过了,只是一想起井桃那秀美且憔悴的脸庞,心中不忍承认也根本不想去揭破这个事实。

    可其他的,还有解释得了的吗?

    “昨晚火事未起之时,我遣孔果洛前去狼窑附近寻找我部兵骑,一方面扰其薛延陀的粮道,一方面给玳轲岩城捎去口信,唯独没有提到井桃的事……我……”分雷缩卷成一团再也无法说下去了……

    索阿愕道:“你怎会知道薛延陀的粮道在何处?”

    分雷低着头道:“我曾说过卢乃海这个人,他临死前托付给我一把长剑,让我凭此剑去找魏大人,昨夜醒来后,把玩这柄长剑时无意间发现了内中暗藏的兵图,也正是因为这幅兵团,才免去了我和孔果洛被害之险。”

    索阿和梭伦暗道原来如此,前者望了望分雷痛苦的神色,忽然间对梭伦道:“你先下去吧,阿爹要和分雷头人谈些他处。”

    梭伦也是明眼人,“嗯”了一声便转身起开房门去了。

    索阿见梭伦关好房门,片刻后抚上分雷的肩头道:“苦雅拉虽比我索阿小之八年,却有着过命的交情,唐军征我草原时,我二人正值青年,各在先头人的带领下护在颉利左右,那年是李靖破袭颉利之战,我们溃败碛石,却逢李勣自云中杀来,只好弃碛石奔铁山,呵……”索阿负手于房中,望着窗外幽幽续道:“买天和环刀子两部浴血狙击唐军四天四夜死伤千骑!也就是那四天四夜,苦雅拉于乱军中抢出了我,救了我一条命呵!”

    分雷见索阿越说越激动,不由倾心而闻,听索阿话锋一抖,竟哽噎起来道:“谁知铁山未破,颉力转身一变投书向唐帝称臣,却不知正中了唐人之计,我们还在帐中设宴款待唐使,可唐大军已掩至不足十里之遥了!可怜颉利还问询那唐使为何兴兵而来的呢,哼……到唐军杀至营中,他早悔之已晚,唐军浩浩荡荡地破袭而入,所到处如入无人之境,见人便杀,逢人便砍,你母亲也就是在那一役遭劫身死的。”

    分雷蓦地一惊愕然道:“这不可能!我自幼父母双亡!这何处出来一个母亲!”

    索阿转头喝道:“你还不明白吗!你本就是苦雅拉的独子!只是苦雅拉心系买天的未来,怕你长大成人后是以头人之子的名誉为非作歹、不学无术!这才弃你于襁褓中,以干爹的身份培养你成为今天的买天头人!”

    分雷听罢犹如五雷轰顶!虽即像堆软泥般瘫坐在床上,索阿这一席话破出了他深埋心间十几年的疑惑,可最令他痛苦的却不是身世的问题,而是他,竟然吃了生父的心脏……

    索阿深邃的目光透过窗棱,遥望浩瀚的长空,感叹道:“草原上的头人是一个部落的精神,他们做出的判断影响部落的兴衰,若没有坚强过人的意志与洞悉乾坤的决策能力实难想象这支部落会否有价值存在与草原之上,苦雅拉着眼于买天的未来,毅然断绝与你的血脉联系,这种勇气正是一个头人应该具备的,而你因为一个素面数日的女人逃避战争的残酷现实,你觉得这种优柔寡断是苦雅拉想看到的吗!”

    分雷默言无语,索阿所说不假,说的也是用心良苦,他是在拿苦雅拉的坚强意志来训斥自己的优柔寡断,他已完全陷入对井桃矛盾的困惑中了。

    索阿搭上他的肩头道:“你是一个能够左右战争的买天头人,记住自己的身份,万不能再犯此等错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