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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5 章 第四十五章 魏宅火光

    今日凌晨,天还是黑的。丞相府忽然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动。

    这样的敲门声是十分不和礼节的,说不好听的,只有报丧才敢这样敲丞相府的门。

    待府门一开,又多了几声可怖的惨叫声。

    子徽仪连忙同人一起出来查看,却看到了三五个士兵,围着两个血人,忙忙的跑进了丞相府。

    一个蒙面人背着红衣风临,不要命的砸开了丞相府的门。

    待子徽仪走近才发现,这不是红衣服,风临穿着的还是白日里那件紫袍,只是被血彻底浸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了。

    池塘的泥腥味混着血的浓烈,直接击垮了开门的小厮,没全昏过去已是她们胆子大了。

    拔刀,撒药粉,缝合。

    一切在诡异的安静中完成,连一声□□也没有。风临闭着眼睛躺在榻上,任由那四五个医师对她又缝又刮,半点反应也无。

    只有滴滴答答的血混着池水落在地上,“滴”“答”“滴”“答”。

    子徽仪希望她能叫几声,或者骂街打人都好,就是不要像现在这样,软趴趴的瘫在床上。

    事实证明砸开丞相府的门是对的,这里是离得最近的、可以信任的地方,还有医师。

    回了那空荡荡的王府,再请医师过来,怕是风临都凉透了。

    一通操作下,风临终于有了稳定的呼吸,体温也不像刚开始那样冰得吓人。

    她不宜移动,丞相当机立断把她留在府里,再遣人通报。怕旁人照顾不放心,又把寒江也叫来了。

    寒江没见过这样血腥的场景,呕得昏天黑地,吐完了脸一抹,转头就来伺候风临了。

    坚强的有些让人心疼。

    子徽仪站在那看着床上的风临,手心被指甲戳出了血也浑然不觉。

    他站在角落,在一片慌乱中无人察觉,眼巴巴地看着看着针一针一针穿过风临的皮肤,他的脸白的像死人一样。

    直到他后来走出屋子,想去打些热水,却一脚踩出“啪嗒”的声音,低头一看,这庭院每隔几步,就有一小洼血水,都是他的殿下流的。

    心猛的一缩,他眼前挥不去的是风临那一身血衣,紫色的朝服被血浸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那颜色太浓烈,他几乎要忘了白日里她原本的模样。

    他跪在小小的血洼前,生平第一次痛恨自己的无能。这样只能跪在这伤春悲秋的自己,他厌恶得发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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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叮叮当当”

    “叮铃铃”“当当”

    一位小女孩穿着一身重工金凤衣裙,在阳光下哒哒哒跑,头上的发髻梳得灵巧,饰着耀目的钗环发饰,腰间挂着一串小巧的粉玺玉佩,满身饰物随着她的步伐一晃一晃,丁铃当啷。

    每一步都是欢快的声响。

    “殿下!殿下您慢一点!”白苏在后面着急地追着,身后寒江急忙忙跟着跑。

    女孩转过头,额间画了一只小小的赤色凤纹,她笑道:“你俩快一些,今天长姐回宫,吾都半月没见到她了!”

    白苏笑道:“殿下听泰王殿下回来这么高兴啊?”

    风临道:“那当然啦!也不知这次长姐带了什么好吃的回宫。”

    三人一路赶回栖梧宫,正巧风继前脚进门,怀里抱着大包小卷,小心翼翼地走着。风临一个猛子从后面抱住风继,她怀里抱着的包裹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风继无奈转过身,对着身后的小家伙道:“临儿……”

    “长姐!有没有想我?”风临松开了手绕到前方笑个不停,风继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包裹,笑道:“谁想你这丫头!”

    二人进了殿,皇夫正站在门边笑意盈盈,他伸手理好风临的发,道:“临儿你又顽皮。”

    风临笑了笑,径直走到桌前,对风继道:“长姐,这次都带了什么好吃的回来?”

    风继笑而不语,把东西一股脑放在桌上,身后的侍从帮忙打开,是一阵芬芳扑鼻。

    风临两眼放光:“炙羊肉、雕花球、甘露饼、鲜鱼羹……还有这是……琼花露!!”

    “临儿你小点声!”

    风继连忙捂住她的嘴,轻声道:“若不是你缠着我,我定然不会带琼花露的!被母皇知道就惨了!你只许喝一小杯,听见没?”

    “知道啦。”风临点点头,拉住风继的手说:“我绝对不出卖你,放心吧。”

    吃饱喝足,风临一直缠着风继讲宫外的趣事,风继讲得高兴,又会犯老毛病,一把抱住风临,开始查问她近几日的功课。

    风临自然是偷懒了,被风继喋喋不休地教育,苦瓜着脸。皇夫在一旁一边理账一边偷笑,对风临求救的眼神装作没看见。

    殿中的角落里站着一个人,她穿着一身血衣,手搭在腰间的双刀上,静静注视着殿中的欢声笑语。

    那小女孩开始寻些旁的玩,香熏球叮叮当当掉在了地上,滚落到她的脚边。她低头注视着眼前的小女孩,没有说话。

    那女孩停下脚步,仰头望向她:“你是谁?在这做甚?”

    她不说话。

    “你是哪宫的宫人?”

    “……”

    女孩歪起了头,头上钗环叮叮当当作响,问道:“你怎么不说话?”

    风临低头看着她,慢慢从腰间抽出了刀,猛然一刀砍断了女孩的脖颈。看着年幼的自己在面前倒下,风临终于开了口:“你好吵啊。”

    她深吸一口气,想要平复心情,但耳边叮叮当当的声音没有消散,反而越来越大。她忍不住低头对着年幼的自己又砍了一刀,道:“你为什么还活着?为什么到我的眼前?你真的太吵了……安静些!”

    随着刀疯狂地落下,耳边钗环之声越来越大,她开始怒道:“安静些安静些安静些!都是因为你!因为你无能!所以才落得这步田地!我为什么不说话?!你不清楚吗?!你真的不清楚吗?!”

    到最后她连自己的话都听不真切,耳边如雷声轰鸣。

    忽然风继站在她的面前,平静地开口:“临儿,你在干什么?”

    风临停下了手中的刀,呆呆看向风继。耳边的声音在顷刻间消散。

    她突然绽出一个笑容,右手抬起长刀,道:“长姐受了那么重的伤,是说不出话的。我在做梦。”

    话音未落,她猛然将刀架在脖前,干净利落地抹了自己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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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阵号声响起,风临悠悠睁开眼,一旁的同袍早已起身开始穿戴衣服,对她道:“殿下快起来!今日要去墨镇演练,迟了将军该骂了。”

    “好!”风临一骨碌爬起来,麻利地穿戴好军服,白苏急忙忙帮她佩上长剑。风临系上抹额,跟着同袍们一起走了出来。

    柳老将军健步如风走来,路过风临时抬手拍了一下她的肩膀:“今晚老地方。”

    风临偷笑,心中了然。众人整装待发,一路向墨镇行进。

    这次的演练在众人眼中就是一次寻常的训练,只不过去的地方不一样罢了。近几年边关没有大的战事,是而众人心情都很轻松舒畅,队伍之中大半都是新兵,安静没保持多久,便叽叽喳喳起来。风临同众人一样穿着红衣黑甲,走在队伍前方,吹着三月的风,神清气爽。

    也不知谁起了头,哼起了那支无名的,每位新兵都会唱的小歌。声音由小渐大,最后连柳老将军也参与其中,放声高歌起来。

    “今儿我年满一十八;

    背上行囊赴北荒;

    郎君莫要独垂泪呀;

    待我锦衣故乡还。

    白云青草绿油油哟,

    烈马铁甲绕疆游;

    我踏石阶饮热酒,

    少年酣狂拒平庸!

    日带吴钩夜揽弓,

    战号悠悠开胆胸,

    剑出寒鞘胡夷乱,

    复我边关十九州!”

    嘹亮的歌声回荡在流云间,激起几只鸟雀鸣和。

    风临挺直了胸膛,仰头望去,行在歌声中,随众人一同踏在尘土飞扬的乡路上。

    一旁的同袍与她年岁相仿,笑得脸红扑扑:“殿下!一同唱呀!”

    许是被阳光晃得,风临的眼也同她一样亮晶晶,她情不自禁笑了起来,学着她们的样子张开了嘴,跟着磕磕巴巴唱起了这支小歌。

    她越唱越大声,最后也同周围人一样,嚎得脸红扑扑的。胸腔随着歌声轰鸣,带起一阵高昂的快意。

    少年嘛,对天高歌图的是个自在,难听些又何妨?

    一路高歌在墨镇近前渐渐散去,老将军寻了个高地扯嗓子喊道:“开始拉练!”

    一阵惊天尘土飞扬,一大群士兵们开始了预定的演练。墨镇中时不时有百姓探头来望,其中也有不少小孩子那根木棍学着嘿嘿哈哈地比划。

    午间休息,风临解下抹额,从怀中掏出帕子擦了擦汗,众人围坐生起了火,烤着带来的干粮,粗着嗓子大声说笑。

    北方三月的天还是有些冷,风临坐在火边对身旁的人道:“瞧这风,今夜当值的人可要有的冻了。”

    一旁的人点头道:“可不么!晚上大风呼呼的,没两碗热酒怎么撑得下来。”

    几人正聊着,一旁忽然钻出几个小孩,一人道:“小娃娃,这里暂且不能玩闹,回家去罢!”

    一小孩道:“你怎知我玩闹?我认真的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