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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2章 亦念吾妻青青安

    “青相。”

    深夜的寝宫外,宫人压着声音喊了一句。

    “如何?”

    “东西已经送过去了,听下人说……陆相府传了府医。”

    果然。

    晏青扶微微蹙眉,她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着人去沈府问问,沈世子当真没受伤吗?”

    “回青相,沈世子当真无恙,方才才忙罢从城郊回去。”

    “陆相伤势如何?”

    “这……奴才却是不知道,是陆府的下人接了东西送进去的。”

    “去太医院请位太医,随本相出宫。”

    晏青扶稍一斟酌,朝外道。

    “如今已经快过戌时了,您要这会出宫?”

    宫人顿时一惊。

    “你且去就是。”

    陆相府的府医医术如何她自然是不知道的,但陆行瞒着,晏青扶就觉得多少有些严重。

    不管如何,她总要着太医去看看。

    “是。”

    门外宫人应了,很快带了一个太医来。

    二人一路出了宫。

    彼时陆行刚处理过手臂上的伤口,用白色的纱布包着,一张俊颜上也透出几分苍白之色,额头上冒了些冷汗,一旁的下人忍不住道。

    “若是实在不行,奴才问府医要些止疼药来。”

    这刀上抹了毒,陆行自受伤之后便疼的厉害,好不容易忍回来用了药,却还是疼痛难忍。

    “不必。”

    陆行嗓音微哑,道。

    “下去吧。”

    京郊外的布局仍有些问题,他不想再拖到明日,打算今夜先布置着。

    下人应了声,担心地看了他一眼,刚走下去,没一会又匆匆调头回来。

    “相爷,青相来了。”

    陆行刚拿起一旁的朱笔,闻言难得有些怔愣。

    不是都送了金创药来了吗?

    他心中隐约觉得有些不可信,那一点希冀又让他鬼使神差地站起身走出去。

    只才走到廊下,他便顿住了目光。

    入冬以来上京便多雨,今夜又不知何时下了雨,淅淅沥沥地往下落着,滴在青石板,滴在屋檐下,滴滴答答地响着声。

    而万物寂静无声之中,有人撑了一把油纸伞从容缓步从陆府的大门里走过来。

    他见晏青扶穿过最多次的就是青衣,兴许也一如当下,合身的官服拢在身上,眉眼一如既往地凉冷锋利,如秋日的一场落雨,清润无声。

    她一直都不像是个京中的活泼贵女,那份锋利和冷清融在她身上,和半个尘世格格不入,却与眼下一场雨融合的恰到好处,让人看过去便错不开眼。

    很多时候,陆行总觉得她和前世的“青相”像又不像,她伪装成一副温和温顺的样子,骗过所有人包括他自己,与容祁在一起之后更是将那份清冷化了开。

    但在眼下,他分明又觉得,那份锋利和冷然从不曾从她身上褪去,只是在有些时候,被她恰到好处地藏起。

    或者说,更多的时候,她不再需要了。

    她不需要再用这幅冷厉的样子去谋划什么,因为她如现在这样也可以活的很好。

    他觉得现在的晏青扶更鲜活真实,但又更心疼那个前世冷漠锋利的“青相。”

    晏青扶顺着廊下走到他身边,将伞拢了交给下人,陆行温和看她一眼。

    “怎么这会过来了?”

    “身上的伤,我不放心,让太医为你看看吧。”

    见她如此说,陆行也只能一叹。

    “果真什么事都瞒不过你。”

    “你本也不该瞒。”

    晏青扶说着,朝一旁的太医示意,几人一同进了屋,陆行手臂上的伤口已经包扎好,太医也未曾再随意拆开,只号了脉说。

    “毒素未完全清理掉,臣为相爷开个方子,这些天先熬着吧。”

    “好。”

    陆行轻轻点头,喊了一旁的下人跟着太医拿方子,晏青扶坐在他对面,犹闻得到那股刺鼻的血腥味。

    “明日早朝先不必去了,留在府中好生养伤吧。”

    “青相这是提前准了本相的假?身上随便受点伤就能得了一日不早朝,这样一来要是给朝中那些臣子听了,岂不是要羡慕坏了。”

    陆行微一扬眉。

    晏青扶看他一眼。

    “瞧着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开玩笑。”

    “不是大伤。”

    “小伤也是要好好休养的,陆叔与兰姨只你一个儿子,他们若知道你受伤,还不知道要如何担心呢。”

    陆行顿时一笑。

    “只要你不说,我这些天不去陆府,他们总不会知道的。”

    “不知道便罢了,这伤养养好了,若是知道……”

    “若是知道……”

    陆行与她几乎同时开口。

    晏青扶止了说到一半的话看过去。

    “嗯?”

    “没什么。”

    陆行看过她一眼,微微摇头,将后半句咽了回去。

    他其实只是想问,若是知道的人是你,你也会和他们一样担心吗?

    但又觉得人已经坐到这,他的问题似乎已经得到答案。

    他心知晏青扶过来是念着二人这点“同僚情”,若此时问出这么容易让人多想的话,未免有些破坏现在的氛围了。

    离当时她“去世”,前后兜兜转转一年,这才是他第一次和晏青扶单独待在相府,这个他曾经在梦中幻想过无数次的场景,措不及防地发生在眼下。

    陆行敛下眼,遮住眸子里的光亮,晏青扶见他不在说话,也止了声没多问。

    “现在雨仍大着,你待雨停了再走不迟。”

    “也好。”

    陆府的下人上了新茶,晏青扶抿过一口称赞道。

    “这茶喝着似乎是用松雪泡过的?果真清爽。”

    “你若喜欢,相府还有一些,我让下人收拾了送去皇宫。”

    “尝过便算了,我可不好意思夺陆相心头所爱。”

    晏青扶捧着茶盏,勾唇笑了一声。

    “松雪罢了,今年还能采,算不上什么心头爱。”

    陆行附和着说。

    这松雪是去年冬日,晏青扶走后,他于府中采过留下的。

    他为数不多知道的晏青扶的喜好里,她是最爱松雪茶的。

    只彼时自己有空采下时,心中仍在遗憾日后这东西送不到真正喜欢松雪的人手里了。

    未曾想一年过,这松雪茶还能送到她面前让她尝过。

    那既然如此,不管怎么样都不算浪费。

    “还是不了,这等好茶是陆相辛苦采下的,留在府中自己品着,或者日后等我再过来喝,也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