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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问计水西庄

    早饭过后,安岐吩咐管家:

    “安排人套车,我要到城西水西庄。”

    安家的沽水草堂在天津城东南,查家的水西庄在城西偏北三里,安岐坐车由东门进城出西关来到水西庄。庄门坐北朝南,门旁一对儿一人高的石狮子,一左一右分立两旁,三层石阶,高高的门楼,黑漆大门向两边敞开。门房里坐着的门子一见是安岐来了,认识他,因安岐在旗,所以急忙站起来向安岐单腿跪下打千行礼,

    “安爷来了,小的给您请安!”

    安岐边迈步上台阶边问:

    “你家老爷可在家?”

    “在家,您老先侯一侯,我为您通禀一声。”

    门房禀报进去,不多时,只见查日乾的长子查为仁迎了出来,向安岐连连拱手,

    “仪周兄一向可好?今儿个怎么有空儿来敝庄?”

    “原早该来给老爷子请安,”

    安岐接着长叹一声对查为仁道:

    “唉!不瞒心谷兄说,只是才遇到一件怪事,今天特来与老爷子商量商量。”

    查为仁听了不解,问道:

    “遇到什么怪事了?怎么会让仪周兄这么为难?”

    安岐连连摇手,“倒不是为难的事,只是事发奇怪,让我心中不解。”

    查为仁看安岐一脸的懊恼相,调侃道:

    “兄台一向心宽,就是独立修城这么大的事都没见愁容,还真没见兄台如此烦恼过。”

    “咳!一言难尽。”

    “既如此,快随我来,家父正在书房相侯。”

    查为仁连忙将安岐领到水琴山画堂,进了书房门,正在画案之前赏画的查日乾转过身来。安岐见其身穿灰绸长衫,脚下礼服呢的布鞋,两鬓斑白,一副花白须髯胸前飘洒,身材消瘦,但两眼炯炯有神,神情安详面带微笑道:

    “贤侄来了!”

    安岐趋前几步拜将下去,道:

    “小侄给老伯请安了。”

    查日乾急忙伸手将安岐拉起来,

    “快快起来,今日怎么有空儿来看看老夫,快坐下说话。”

    又转身吩咐下人上茶。

    “小侄早该来给老伯请安,看老伯身体还是这么健硕,想必一向安好。”

    “哈,还好,让贤侄惦念。”

    安岐坐了下来,将来意对查日乾说明:

    “小侄近来只是一些俗事缠身,不得便,要不早来老伯面前问安了。只因昨日小侄家中遇到一件怪事,这才赶来向老伯讨个计较。”

    查日乾觉得不解,

    “修城事一过,贤侄一向不问杂事,过得清闲安逸,怎么,现在又遇到什么为难的事了,且说来听听。”

    安岐长叹一口气道:

    “唉!是昨夜家中失了盗。”

    查日乾见安岐一脸的懊恼相,连忙安慰他,

    “贤侄先别着急,依你的心胸不致如此。可知丢失了什么?怎么不去报官,却来到我这里。”

    安岐显出一脸的迷茫,道:

    “这却是一桩怪事,家中并没丢失钱财,却是丢了一幅画。”

    查日乾顿觉释然,

    “只丢了一幅画,没什么要紧,不要太烦恼了。”

    安岐急忙说:

    “老伯,那幅画非同小可,您也是见过的,就是范宽的那幅‘雪景寒林图’。”

    查日乾闻听不觉一惊,

    “怎么?‘雪景寒林图’叫人偷了去么?”

    在一旁的查为仁也是吃了一惊,

    “那‘雪景寒林图’我也是见过的,怎么就被盗了?”

    安岐垂头丧气的说道:

    “正是失了此图,我才急急来寻老伯商量,讨个计较,要是丢了些钱财,我只需报官便可,怎能来麻烦老伯。”

    查日乾微微点头,

    “你收藏的那幅‘雪景寒林图’我也曾鉴赏,确是范宽的真迹,是宋代绘画的珍品。贤侄即十分爱惜此图,收藏的又严密,如何就叫人偷了去。”

    “这幅图自到我手,自然收藏慎密,您也知道我那藏珍楼建的坚固,机关重重,等闲进不去,自建成十来年不曾被贼人进去过,如今却……唉!”

    接着将今天早上发现藏珍楼被贼人破了机关,单单盗去‘雪景寒林图’的情况告诉查氏父子。查日乾自安岐手中接过那张纸条看了看,一时沉吟不语,站起身来在房内走了两圈才缓缓的对安岐说:

    “贤侄莫要着急,也不必为此烦恼。看这光景,必是有人看上此图,心中喜爱,才寻得高手贼人将图盗去,此事急也无用,想这图必然还跑不出天津文玩圈子,贼人即留言是‘借’,那就先不要声张,可以安排人慢慢寻访,看看对方的动向再说。只是报官还是应该的,想来你也知道,近来,自天津升州为府,附郭天津县,府、县主官业已到任。听说这二位大老爷做过几任府、县,都是能吏,就是那县尊徐而发,虽说尚不到而立之年,且又是监生出身,但已做过两任知县,很是办过几件大案。前日曾到我这里拜访,我正想择日回拜,贤侄可随我一起去,也可顺便将失图之事禀上。”

    安岐闻言连连点头,

    “老伯说的是,似这样我就先回去,专候老伯呼唤。”

    说着站起身来告辞,查日乾吩咐:

    “为仁,你替我送送客吧。”

    又转身对安岐道:

    “待要回拜县尊时,我再叫人唤你同去。”

    查为仁送安岐出来,小声问:

    “那幅‘雪景寒林图’真的丢了?上月我在兄台那里还见过此图,那可是历经七八百年流传下来的无价之宝,范宽一生传留下的真迹太少了。”

    安岐无可奈何的叹口气,

    “唉!可惜我如今无福享有了。范宽的真迹除了‘雪景寒林图’,我只知道还有一幅‘溪山行旅图’,据说在宫里收藏。二者存其一,我也算有幸了,不曾想在我手中失去。”

    “仪周兄当初购得此画不知花了多少银子?”

    “说起来那也是巧合,去年我在扬州时,听那边的朋友说,直隶真定府梁家的蕉林书屋有一幅宋画,心谷兄你知道,那梁家先人梁清标是直隶首屈一指的大收藏家,梁家收藏的古籍、字画不少。”

    “是,我也听说过那蕉林书屋收藏甚丰。”

    “自梁清标过世之后,梁家后人有意要将家中收藏出手。为此我自扬州直奔真定府,在梁家蕉林书屋看到这幅画是北宋范宽的真迹,心中就十分喜欢,一心要收藏此画。跟梁家商量了几次,开始说什么也不肯转让,后来让我逼的没办法,才将这幅画让给我,以两千五百两成交。”

    “说起来也是价值不菲了。上月仪周兄邀那么多朋友到沽水草堂赏画,知道兄台收藏此画的人太多了,免不了有人心痒。”

    “心谷兄,千万不要这么说,”

    安岐连忙拦住查为仁的话头,

    “大家都是朋友,互相信得过,必是另有外人知道此画下落,着贼人来此下手的。”

    查为仁知道安岐为人厚道,对朋友丝毫不疑,只得安慰安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