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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所谓余生

    年轻的时候日子总是又长又慢,老了才知道人生真如白驹过隙。那些为了梦想付出的焦虑、抑郁,也只有在年老时才经得起仰慕、回味,才变得熠熠生辉。

    文强这几天为了体检的事情有些小忙。舞蹈团又名伤兵营,看似溜光水滑的,其实每个演员都一身伤。腰、膝伤最为常见。而那些花季少女,实者资深伤员。各种伤让人触目惊心。文强心中暗想:“欣欣长大之后绝不让她碰舞蹈。”

    为了避免被色狼围观,文强申请了包场体检。限制了外人的参加。但楼外依旧有偶然路过的患者放弃治疗机会,隔着窗户欣赏舞蹈团一伙伙欢快,明丽、轻盈的身影在平日里简陋、沉闷的体检中心走廊里穿梭。那些斑驳、老旧的水磨石仿佛突然之间被赋予了灵性和生机,变成了能够承载人世间悲欢离合的舞台。分呈叠出着人物转换和情节的曲折让人目不暇接。

    文强是7点40左右报到的,原以为会分到第一组。可是,刚踏进旋转门,就发现自己迟到了。因为,从走廊几名小护士忙碌的表情看,体检早已开始。侯诊区里零星的坐着几个拉丁组的队员,都挽着精致的冲天盘辫,白净而修长的脖颈上看不到一丝炸丝,穿着略微宽大白色羽绒服和牛仔裤,紧致的牛仔裤恰如其分地掩盖得她们爆发力极强的腿部肌肉同时也展示了她们热辣的腰臀,可以说将平素最常见的服饰化腐朽为神奇,让其散发出难得一见飒爽和性感的韵味。她们有的在玩手机,有的在摆弄指甲,有的在享受闲暇发着呆。此刻,舞台上那些激情四射的表情和绚烂华丽的转身似乎与她们无关,这时她们只是一些爱美的女孩,徜徉在属于自己的简单的快乐里,只在偶然抬起她们笔直修长的腿检查裤子上面的线头时才让护士们惊艳她们身体的柔软与强壮。

    文强和她们并不熟。但从现场的人员情况看这一次恐怕要分到一个组同行半天的时间了。“方馨月在那个时间段?”文强的脑海中掠过一个念头。这时,角落里射出一道美丽的光,让整个房间为之一亮,文强的心怦怦乱跳,镇定一下,转头去寻。正是方馨月。同样是白色的羽绒服,与拉丁女孩不同的是更轻薄一些,而且在身体的两侧拼接出两条较为平整、细腻的丝织物有效地冲淡了羽绒的蓬松和随意,一条宽松的黑色西裤让她的身姿增添了三分端宁七分清秀,薄妆素颜,只涂了浅浅的无色唇膏。本就乌黑的睫毛让她清澈的眸子如晨曦中的秋水漾着神秘的波。也许是早起的缘故她的嗓音略带一丝沙哑,慵懒而熟络地和文强打了个招呼。也许是在单位以外的地方相遇的缘故吧,她的笑容亲密许多。文强心里正盘算着聊些什么,一群跳民族舞的小孩吵闹着涌进大厅。这一支体检队伍的人数瞬间够了。体检马上开始。

    日头升起来了,却昏昏的,像没睡醒的样子又像是在掩盖着什么。体检初期走廊里忐忑的情绪在蔓延,只偶而被针扎时的轻叫声打断。留便时,她们从各自不同的包里,布的,革的,绒的,机制的,手工的,却绝没有皮的和奢侈的,拿出便盒,有的一丝不苟地贴名签,有的将名签在便盒上混乱一裹赶紧扔进篮子里生怕脏了手一般,有的则把便盒凑进伙伴的鼻子,场面瞬间欢乐起来。惹得护士医生跟着笑,还喃喃地说:”她们原来这样有意思那。“

    这一组领检的小护士平日里是极爱美的,听说今天将要为舞蹈团导领更是

    化了精致的妆,以免拉低体检团队的整体颜值。此刻,被十几双晶亮而美丽的眼睛注视着让她即紧张又兴奋,声音带着些许甜腻的假声。语言更倾向于母性的唠叨。她认真地讲解了测量幽门杆菌如何吃药和吹气。发水时,会情不自禁地近距离欣赏每一个“患者”,她们的眉毛是如何画的,眼角是如何开的,唇线有没有纹。搞得“患者”们有些不自然,有的顽皮地假装捂嘴,有的掏出口罩、有的干脆代上墨镜。她每到一排,便在哪里漾起切切私语和瑟瑟而动的波,刚刚还认真听课的拉丁演员们瞬间暴露出她们顽皮、活泼的天性搞起怪起。房间里的颜色和声音丰富起来。

    吹气室旁边是采血室,之间隔着一面格子玻璃墙。里面端坐着三位浓妆艳抹的白衣吸血鬼。每个人面前放着一个血槽,血槽上被钻出整齐的小孔,小孔里根据不同的口味摆放不同颜色的调料瓶。“吸血鬼们”平日里是凶狠而不苟言笑的。这时,却忍不住偷偷四下张望,暗自咂嘴,羡慕导领护士有更多的时间和机会倾听她们的私语、看她们明媚如花的笑脸,和她们亲切的交谈。而每个来到她们面前的、刚刚还美丽、自信的女孩,瞬间变得紧张,无语、甚至是愤懑的、仿佛都在回味不堪回首的孩童生病时光。这让喜爱她们的吸血鬼有些委屈和嫉妒,但当有人把胳膊递过来时,吸血鬼们又有些小满足,因为只有她们可以名正言顺地抚摸这些舞台上高不可攀的俊男美女的肌肤。并投去关爱的目光,可是收获的常常是狠心地转过头去或者咧着嘴的惨笑。赵娜在采血时昏倒了,也许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晕血。演员们紧张地围着她叽叽喳喳地不知说着什么,后排的文强却笑了。暗想:毕竟是舞蹈演员,腰胯全开了,俗不可耐的一个蹲姿也风情万种,果然360度美丽无死角。突然又想,自己包场的防色狼体检似乎没防住自己这只本地狼。

    正在陶醉的文强肩膀被点了一下,回头看时,晓晨似笑非笑地提醒他不该看的不要看,广播护士喊你去心电图了。

    比吸血鬼更肆无忌惮地亲密接触她们的只有彩超师了。艾萌萌是芭蕾舞班的班花,不仅容貌出众,功课、台风都是公认的第一,是当之无愧的台柱子。从彩超室出来时,她面色凝重,伙伴们迎上去询问,艾萌萌摇摇头,只说医生让加项。不知怎么领导知道了萌萌加项的情况立刻让文强负责艾萌萌的后续体检费用的联络事宜,并吩咐无论结果怎样都要保密。

    文强瞬间进入状态,拉开自己在体检中心和医院的关系网,为萌萌铺路。在市中心医院,文强将萌萌送进彩超室复诊后,又联系了基因筛查。从筛查中心出来,萌萌略显疲惫。看到等待着的文强,抱歉地笑了笑。说:“结果会单独给我。你请回吧。”

    “领导安排我送你回家。”

    萌萌听了,但瞬间明白了领导的意图,皱了皱眉,说:“那好吧,不想坐车,我们沿着护城河走回去吧。”

    文强平日里和萌萌并不熟悉,只看到的舞台上风光无两的她,私下里,只在一次春节发放纪念品时,帮她拿过一次东西,再无交集。这时却并肩而行,不免有些紧张。护城河里的冰这时已经融了大半,微风吹过,河面上画出轻轻的影和细细的波,而河沿粗糙的残冰越加白亮。

    文强记得萌萌4年前刚来公司的样子,也许是刚毕业吧,有些书卷气,又萌又楞,4年的磨砺,她的眼中有了英气,有了从容。五官也精致而清晰许多。微风吹起她的头发一根根如锦缎般浮动比身边的水波还要丝滑。

    “她还不到30岁,技艺如日当天,难道就要病退休养,甚至撒手人寰吗?老天爷未免太不公平。”文强本想说些安慰的话,却不自觉的这样想。

    却听萌萌说:“有些人一出生就是残疾,有些人生逢乱世生不如死,有些人一生孜孜以求却一事无成,上天已经偏爱我很多了,不仅赋予我天赋还让我的努力有所回报,哈,待我不薄。”

    文强默默地听着。这时笑着说:‘上一秒是记忆,下一秒是未知。但无论结果如何,余生很贵必须高配,至少要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金色大厅,百老汇首席,可以吗?“

    ”我们是不是要查下精神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