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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0 章 矛盾

    至夜,乌云罩天,大概也是年关方过,气温虽冷,风声却已经不那么紧迫了。

    待熬过了今日,到了明晚,他就可以回到灵域了。

    为了应付魔域与修‘真大陆即将爆发的战斗,他已经有了下一步的计划,只等见到了慎迦掌门,即可备言详细。

    目前他虽然还是没能驱动灵力,不过启阵所需一点精血,倒是不难,现在保存体力才是首要任务,不能这时候出了差错。

    他从盈昭处回来后,已经闭门不出了,趁着空闲,又简单整理了一下行囊。

    薛仪单手放在琴上,明日行装隐秘,琴是无法带走的,自己虽然不是乐班之人,当日那班主却是慷慨,赠了这把琴来,还是把好琴。

    进了魔宫之后,与这张琴也相处了好些时日,如今却要弃在此处,从此再无人看顾,想来甚是可惜。

    他起身取来手帕,将琴身细细擦拭一遍,再用锦袋装好,放在案上。

    纵然此处再无人来,也莫要叫它蒙了灰尘才是。

    又把慎珈的命剑百丈莲从锦盒中取出,放在琴前,明日可直接带走。

    他做好这些,自去上塌歇息,这时候木门敲响,突然有人到访。

    他走上前去开门,来者却不是那位星临大人。

    门口处那人一身绿衣,荆钗朴素,此时孤零零的站着,正是白天那位老妇。

    她如何去而复返?

    薛仪问道:“您找我?”

    若姑姑和气道:“薛公子,老身有一事……想请您帮忙。”

    薛仪微微一愣,道:“何事?”

    他的声音自然与他的人一般清冷至极,纵然有些情绪的外露,也并不显著。若是首次接触他的人,听见这声,只怕都会生出怯意,觉得他拒人千里,难以相处。

    然而这位老妇非同一般,好似薛仪如何反应都是妥帖的,她没有退缩,依旧低眉顺眼,客客气气。

    若姑姑递给他一物,问道:“打扰了,您能认出此物么?”

    薛仪接了过去,见是用黑绳串起的一颗暗红色石头,黑绳上有些湿润,好像沾过了水,这样一颗石头,似乎在哪里见过……

    薛仪仔细想了一下,突然眸色微动。

    对了,当时魔尊昊月与他在火凤境处养伤,他见到昊月的项脖上,就悬挂着类似的石头。筆趣庫

    薛仪显然认出来了,却只是问道:“这是何物?”

    若姑姑叹了一声:“此物是我在梨林路上拾获的,看来也不是您的了?”

    薛仪摇摇头,便将物件递还回去:“不是。”

    她却没有立刻伸手来接,默然一阵,最后有些犹豫道:“往常也只有魔君大人在这梨林走动,这物件应是君上他的了。老身不便离开,还请公子帮忙,替我送还。”

    这红石外观太过粗糙,显然不是饰物,那魔君带着,又作何用处?

    薛仪只是心中奇怪,也并未多言:“既然是婆婆拾获,可上报星临大人,薛某不好逞功,贸然前去拜见,还请见谅。”

    那魔君已有言在先,让自己此后不必寻他,显然之前几次鲁撞,惹了那人不快,自己若还不知好歹,岂不是正正的讨人嫌么。

    再者,自己与盈昭有明日之约,启程在即,不愿节外生枝,若是因此影响到两人的计划就麻烦了。

    这老婆婆却不知薛仪的许多顾虑,仍是耐心十足道:“还请先生帮个忙,老身感激不尽。”

    薛仪告罪道:“老人家有所不知,薛某在这宫中时日不长,更人微言轻,您若是不便面君,我便将此物交给星临大人……”

    “想让我做事,恐怕不行。”召星临突然从黑暗中现出身形,驳了他的提议。

    薛仪道:“星临大人,你这是?”

    “我只负责送药。”他说着,便例行公事一样把汤药放着,抬抬下巴,示意他过来喝了。

    薛仪仍婉言拒绝道:“我不能离开这里。”

    “这里恐怕,还轮不到你做主。”

    薛仪道:“为何一定要我去?”

    “若姑姑都开口了,你还有得选?”召星临当即针锋相对,摆出那一贯强硬的态度,若姑姑却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薛仪一口恶气就涌了上来,点头道:“是没有。”

    好一副咄咄逼人的气势,既然无从推辞,看来就是他那位魔君大人的意思了。

    “你不服?”

    “岂敢。”他随即端起汤药,仰头一饮而尽,把碗砰的一声放在桌子上。

    召星临见他脸上难得有了怒气,心中就说不尽的畅快。应该说,薛仪越是觉得愤然,他就越是高兴。

    何况眼下也不是自己主动挑事,就是在君上面前,他也落不下罪责。

    召星临道:“喝完了就走吧。”

    他伸手就抓住薛仪,带动戾风,转眼间已经到了君上的寝宫门前,并道:“我好人做到底,送你到这了,不必谢我。”

    说罢将人往前一推,便直接转身离去。

    薛仪被他这般用力推去,重心未稳,止不住又往前跌了几步,膝盖重重磕在殿前坚硬的台阶之上。

    他拽着红石,猛然抬头看着端严紧闭的朱门,那魔君自在端坐高堂,只要挥一挥手,自己便可死无葬身之地!他若是果真厌恶自己,杀人也不过头点地,到如今,又何必这般反复无常,将人如此逼迫!

    薛仪五指收紧,那股受人愚弄的屈辱感磋磨在心,他咬定舌根,忍受着膝盖处的疼痛,缓缓站直了身。

    出离的怒火让他不再似惯常一般思路冷静,伸手就将大门用力一推,直接走进了里间。

    召星临回到梨林,见到若姑姑端起那碗药,凑近闻了闻,脸色有些不好。

    她放下了药,倒是问他:“这是什么药?我好像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召星临解释道:“这是君上让他喝的,您就不必操心了。”

    若姑姑叹道:“君上自然不会害他。”

    召星临问:“若姑姑这么晚了还亲自前来,这是……君上的意思?”

    那颗红石,到底是关乎君上的安危,祀容大人让他不离身的带着,如今却无端的出现在这,还让薛仪送还过去,就算是君上授意的,也实在让人不太放心。

    若姑姑却摇头不语。

    召星临看着她:“这么说……”

    若姑姑乖顺的垂了眸,最后点头道:“对,是我。”

    召星临听到这个回答,不禁倒吸一口冷气,方知是她自作主张,做出这样事来,瞬间大惊失色:“不行,这样会出事的!”

    君上他还什么都不知道,自己就把薛仪弄到他殿前,到时候薛仪气在头上,备不住要说出什么话来!

    想到这里,召星临冷汗一下,急着往外走。

    若姑姑扯住他:“能有什么事?”

    他道:“若姑姑,我知道您心疼君上,然而他们不是你想的那样!您就别添乱了!”说罢也不与她争辩,转身又要去追。

    她道,“大人先别忙,老奴这就过去看看。”

    薛仪进了里间,已经觉得有点不对劲,一丝闷热中晕着潮湿,束起的帐幔散落低垂,遮住了眼前的视线。

    这时候,魔君从里间走出来,却是衣衫单薄,长发微湿,此时单手拨开了帐幔,侧身看过来。

    他似乎正在沐浴,被突然闯进来的薛仪惊扰,不得已起了身来。

    薛仪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竟然会撞见这样一番场景,原本还带着气的进来,这时候也泄了三分。

    他心中很是尴尬,很快别过脸,生硬地挤出一句话来:“抱歉,不知你在沐浴。”

    没想到这魔君的脾气,真有点好得出奇,面对他这样无礼闯入,都没有一句责怪,反而温声问道:“这样晚了,你还不歇息?”

    薛仪道:“若姑姑在梨林拾获一物,让我送还,你看看,是否为魔君大人所遗落?”

    魔君衣带轻系,赤着脚走过来,从薛仪的手心取出那颗红石。

    他的脸色被热气蒸出几分红润,温软的朱唇沾着水气,垂在身后的长发仅仅用魔息涤干了大半,仍有丝丝缕缕服帖在脖上,被黑色的衣领所遮。

    薛仪见他这身仪容,显然起身仓促,未及整理的,更加有些过意不去,原本那些负面情绪,又散了几分。

    薛仪道:“是你的?”

    “是。”魔君看罢,很快将它缠绕在手腕上,宽袖盖住了。他思量一阵,心中已经知道了若姑姑的用意。

    薛仪见他收下,也不过问其他,想起那串黑绳上同样带着的湿气,想这红石极有可能是魔君方才沐浴时取了下来,被那位若姑姑拿了去。

    这么说他魔君对于此事,是全不知情的?

    然而那位若姑姑为何要取走它,又让自己送还?

    再看这位魔君,似乎明知如此,也并未怪罪的意思,显然这两人关系非同一般,那若姑姑言谈举止似主似婢,身份又实在有些古怪。

    薛仪不好过问太多,只提醒道:“既然是重要之物,还请仔细收好,莫再丢了。”

    说罢转身作别,并不多留。

    魔君听他如此叮嘱,右手指尖收拢,触及手腕上垂下来的红石,原本平静的心潮不禁生起了几分波澜。

    他突然叫住了薛仪:“先生喝了那汤药,身上还见疼吗?”

    药才刚喝下还没多久,若是发作时候,自然是痛苦难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