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中的空气似乎有一瞬间的扭曲，空元思感觉到有什么无形的物体缠绕上了自己的手臂，随后便是直接在脑中回荡的尖锐哭嚎。

    行不得立刻死去的痛苦，绝望，悲伤猛然溢满胸腔，

    他的意识被凶猛涌进自己脑中的悲切填满，变得迟缓而滞涩。

    与此同时，被溢出的泪水模糊的视线中，在像是过于沉重的情绪导致出现幻觉一般的，像是穿过了某种不算牢固的薄膜的窒息感之后，空元思看见自己周遭的环境也开始扭曲变色。

    原本不太分明的有什么黏腻柔软像是水母触须缠绕在自己脖子上的触感变得分明且真实起来。

    玩具屋中的摆设并未因表里的切换产生过多的变动，只是或许是难以承受污染本源的侵蚀，那些原本涂成了温馨暖色的游乐设施统统被染上了诡异浓烈的混杂彩色。

    而伴随着周遭环境的改变，在意识被无尽的悲切填满前，空元思看见了站在自己身前的小温。

    她的身形一改之前用尽全部注意也只能勉强意识到那里有个人的薄弱存在感，变得无比清晰起来。

    只是空元思此时并没有更多的精力去注意小温，他没有过多地去抵抗这种污染带来的精神上的侵蚀。

    或许是因为有过一次经验，这一次那些分裂开的面孔出现的比起之前还要更快一些。

    而伴随着那些在皮肤下挣扎蠕动着想要生长出来的面孔一起出现的，是记忆正在被抽离的空荡感。

    因着悲伤而几近停滞的大脑操控着身体像是慢动作一般缓缓低下头。

    空元思比起上一次的浑浑噩噩要更清晰地感受到了，自己记忆流向的并非那爬上了肩膀的【儿童】，而是口袋中的那本游客手册。

    而此时，出现在他身体上的，向仙人的异变也并没能继续蔓延下去。

    组成了空元思大半个身体的黑色触须们察觉到了敌人的入侵，纷纷从休眠中醒来，张牙舞爪地扞卫起自己的领地，全然不顾自己的主人因为它们自主的行动被抽走了最后支撑身体的力气，双腿一软，狼狈地倒在了不算多深的彩球池里。

    当第一根触须缠绕上空元思肩膀上还在不断哭泣的儿童时，始终站在一边冷眼旁观着的小温也终于有了动作。

    瘦瘦小小的年轻姑娘上前一步，轻而易举地将那团足有半个自己那么高的看起来就是个婴儿头颅集合体的肉团抱在了怀里。

    轻柔的歌声从她口中传出，那些头颅的哭声渐渐没了声息，最后纷纷在她单薄的怀里闭上了眼睛。

    哭声停止，被源源不断的污染侵蚀着精神的空元思从悲切的余韵中缓过气来。

    他没有去看还在轻轻拍抚着怀中【儿童】的小温，颤抖着手，将自己口袋中的游客手册取出。

    快速翻阅着手册，感受到被抽离的记忆潮水般涌进自己的脑中带来的不适，空元思单手撑住额头，在小温带着探究的目光中，忽然低低笑了起来。

    对于他这一系列像是已经排练过的行为，小温倒是显出了些惊讶：“我以为你……”

    “以为我？”空元思闷笑着，声音因为气喘有些断断续续：“以为我真的信了系统的鬼话，当自己是唯一的救世主了？”

    他说着，从地上抬起了头，分明刚刚还在笑，脸上却已经没有了半点笑意。

    因着刚才还流过眼泪，他苍白的脸上眼下的红晕显得格外明显。

    他抬着头仰视着小温，却不见半点弱势：“我还没那么天真。”

    小温沉默着与他对视片刻，先一步错开了视线。

    她弯下腰，将怀中熟睡的【儿童】轻轻放在地上，这才上前一步，向空元思伸出了手：“毕竟当时在办公室里，它告诉你那些也确实都是真的。”

    “是啊，都是真的。”空元思没有去管她示好的动作，有些敷衍地应了一声，“可他也说了，系统只是系统。”

    “既然是系统，又怎么会把关乎世界存亡的可能性全都押在我这种不确定因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