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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槐花香了》

    我皱眉蹙额来回踱了十圈,拿着拖把朝天花板捣了七八下,效果为零,雷公电母从来听不见凡人的声音。

    我爆炸似冲到5楼,被站岗的“母夜叉”拦腰一刀,跌到了1楼的值班室,向大爷要了她们宿舍的电话号码,旋风般卷回。

    我以拨打“110”“120”的速度拨通了电话。岩浆在汹涌,火山即将爆发。

    “喂,你好”,音乐广播台主持人般甜美的声音飘起,好熟悉悦耳,一定在哪里听过,一定。

    窜到口中的岩浆像蛇见了主人般猛地缩了回去,舌头被烧得发干发麻,我怔了一怔。

    “喂,请问你找谁”,对方的声音大了一点,的确熟悉亲切。

    我咬了咬舌头,虽然不是在做梦,但我很怀疑自己打错了电话,“我,我……”

    “你,你,你找谁啊?”

    我猛地拍了拍天灵盖,舌头痛叫一声:“请问,你们是513宿舍吗?”

    “是啊,你是?”

    “我是413宿舍的。”

    “413,”对方念了一遍,好像明白了什么似的,声音更甜,“奥,楼下的朋友,有何贵干?”

    火焰山早已风平浪静,海风般温馨气息扑面而来,舌头瞬间反弹过度,变得异常灵活,不再属于意识支配。

    “请问你们宿舍在跳舞吗?”

    “是啊,上来一起跳吧”

    我似乎看得见那边的笑声。

    “和谁跳呀?”这种应该判死刑的话我竟然也说的出口,而且脸不红、心不跳。

    “和我们宿舍这位柔道冠军跳,她可是千斤小姐。”

    “你们宿舍还有人会柔道?”

    “是啊,她还是国家二级运动员呢,刚才还在演习给我看呢。”

    这女生真是可爱,不打自招,我暗自得意,决定采用迂回战术,奉陪到底。

    “怎么没回家呢?”我继续问道。

    “那你为什么没回家呢?”

    好厉害,皮球回来了。

    “回家没事,当然在这里也没事。”

    “我也是,刚才干什么?”

    “一边看书,一边消费外部经济,免费享受你们的音乐。”

    “啊,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们以为你们宿舍没人了呢!”

    “没关系,很好听。”

    我没说谎,的确很好听,再大的苦痛,胜利以后也是一种幸福。

    “那你接着听吧”,时间凝固了几分钟,“你看的什么书?”

    “三毛的《温柔的夜》。”

    “《温柔的夜》,你的书吗?”

    “正是在下的。”

    “那如果你不介意,我能借读吗?”

    “愿效犬马之劳,现在看吗?"

    “现在你不看了吗?”

    “女士优先了,我也看完了。”

    “那好,多谢了。5分钟,不,10分钟后,我到你们宿舍借,好吗?”

    “恭迎大驾了。”

    “那好,太谢谢你了,10分钟后见。”

    我也只得说声再见,但依旧不舍得放下电话筒,怕一旦放下,刚才的一切都将消失。

    那边也是还响着电话的嗡嗡声,和微微的娇喘声。突然,一声粗哑的“你还在发什么呆”传来,电话被慢慢的扣上了。

    看了看表,时间还有8分钟。

    四平八稳的床单怎么突然泛起波澜,刚打扫的地板莫名其妙的多了两个纸团,我刚洗的牛仔裤、衬衫为什么越找越找不到,镜子、梳子、鞋油都到哪里去了?

    我匆匆以迎接省级领导人的规格收拾完毕,时间还剩下2分钟。

    这2分钟漫长地像两个世纪,我坐也不是,怕乱了刚铺的床单;走也不是,怕脏了刚扫的地板。

    我只得在离门两步远的地方呆呆站着,脑子像搅拌机般乱纷纷。

    从来没有过这般不安、激动,见了面第一句话该说什么?门敲几下,我去开门?我坐那里,她坐哪里?

    一锅乱粥中,我自我煎熬着。

    突然门响了,那熟悉的声音好像从我心底了传来,“是我啊,我可以进去吗?”

    我的心被吊到嗓子眼,每个血管每个毛孔都在不停地颤抖,手脚非常麻木。

    “咚,咚”,又响了两声敲门声。

    我在心底大吼一声,不顾一切拉开了门。

    那句被“炒糊”了的“你好,请进”刚要脱口而出,却猛地被噎死在口中。

    是她!是她?是她,真的是她!

    是那位春天里藏着寒冬的于雯,的确是她,还是槐花色的上衣,柳青的牛仔裤,不过头发好像是刚梳得,临时扎成两个小羊角辫。

    无可挽回地,我的眼睛撞上了她的眼睛。

    两道闪电交加,交织焊接在一起。

    我分明地看见,有一种我一生都无法说清的东西从她那呆视的眼珠里一寸一寸传来,我感到了融化前的眩晕。

    只需要1/10秒,泰坦尼克号注定要撞向冰山,这就是世界上最伟大最美丽的爱情?

    世界在静止,静地我听得见两颗心在一边歌唱一边相撞的声音。

    我刚要说些什么,她攸地闭上了眼睛,又旋即睁开,抛出几颗炸弹:“对不起,我走错了宿舍。”

    然后,她一度一度转过身,一步一步地走开了。

    泰坦尼克号真的撞向冰山了,气温骤的下降到零下几十度,我从云端跌倒深渊。

    这一瞬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肯定是在作白日梦,我梦游般毫无知觉地暴跌在床上,没有晕倒但已经死亡。

    电还在闪,是那种砍人粉碎的利斧,是那种射透心灵的锐箭。

    晴天霹雳像战斗机般在我的脑子里轰鸣、盘旋,爆炸声响成一片,硝烟弥漫,血流成河。

    滚烫的泪雨顷刻滂沱,落到口里,是干的、苦的、咸的、冷的。

    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