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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八章 利令智昏

    十一月十五,阴风,霜落。

    寒冷的天气不能阻挡战事的进行。匈奴入关十五日,句注,楼烦,平城,善无,三关一城皆陷兵围,虽说至今还没有城破的消息传来,但雁门守军各自为战,无力他顾,却已是尽人皆知的事实。

    匈奴旁若无人般畅行在雁门平整的道路上,中陵,阴绾二县城池告破,一时间赤地千里,血流漂杵。

    除此之外,兵祸波及六个县十七个乡,至少有五十四里垣墙倒伏,人口、物资折损无数,整郡之民在这场突如其来的苦难当中挣扎哀嚎。

    游牧的战法对农耕民族的优势在这场兵祸中体现得淋漓尽致。

    北境乡里不可谓不英勇,大秦又与匈奴一样奉行全民皆兵。可在装备水平相似的情况下,除却伏击,他们连击杀几个入侵者垫背都是一种莫大的奢望,更别说像李恪这般,通过接连的算计剿灭大股游骑。

    这些消息都是从句注里的逃民当中收集的,集中反应到一张简陋的羊皮地图上,却让李恪眉头紧锁。

    整场兵祸,无所不在皆是怪异。

    首先是秦军表现出来的战力太弱了。三关一城据有地利之便,十五日却不曾有一地告捷。

    若这是大秦边军的真实水平,他们凭什么横扫关中六国?而在不久以后,蒙恬又凭什么北击匈奴,却敌千里?

    其次,匈奴的表现也太过自信。

    两万骑兵不多不少,八成压在三城一关,似乎除了中原繁华,他们根本就看不上北地的荒僻。

    光是游散的几千人便破了两县,若是他们更实际些……

    李恪觉得,这当中必有他所不知道的隐情,所以苏角当日才会如怯战般选择坚守不出,坐等巴特带着大军叩关袭城。

    可到底是什么样的隐情呢?莫非就如方螣投奔匈奴一般,匈奴军中也有大秦的奸细,所以句注上下,才对这伙入侵者的行踪意图了如指掌?

    李恪挠了挠头,放弃思考。

    眼下他有更重要的任务,那便是向被围十日,粮草绝尽的对手发起了最后的猛攻!

    “架盾!前移!”

    四面之围各有百盾,他们排成长排,抵肩拼盾,喊着号子,迈步向前。

    “喝!喝!喝!山!”

    一声山,大盾压下,形如城墙!

    四面都是一样的节奏,第一排持盾,后两排持矛,二三丈长的竹矛架在盾上,队列之密,比肩继踵。

    他们背后是松散的投矛手们,五枚投矛背在身后,只有一枚扛在肩头。

    再后来是持猎弓,弯弓的射手们,皆是箭头冲地,松弦以待。

    到处都是飞奔高喊的骑士,他们喊着:“退后者斩!弃具者斩!乱阵者刑!妄言者刑!”

    “匈奴贼子箭羽用尽!你等不必担忧头上!奋力杀敌,萌子脱籍!”

    “扎稳阵脚,步步为营!匈奴开始杀马了!他们粮草绝尽,兵无战力!破敌灭阵,就在当今!”

    “架盾!进!”

    又是一声号令,盾手们迈步而前,周而复始。

    匈奴们打着马在不住缩小的包围圏中兜圈,偶有零星的箭羽射出,咬中人体,中者立扑。

    李恪站在宽阔的高台上,边上是商贾、啬夫、旦、吕丁,还有保护他个人安全的辛凌和灵姬。

    旦摸着遂愿抓耳挠腮:“恪,莫围了!再围下去,我的骑卒该如何冲杀?”

    李恪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交兵十日,你的骑卒折损廿八,杀敌十二,还皆是你一人杀的。你这副焦急模样,盾阵到底是碍着骑卒冲杀,还是碍着你冲杀?”

    灵姬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旦老羞成怒,虎吼一声:“有甚区别!”

    “还真是没区别……”李恪嘟嘟囔囔道。

    盾阵前行三百步,四面合围,结成圆形。百多游牧猬集正中,只剩下百步方寸,无处腾挪。

    这时从敌阵中跑出一人,高声喊道:“布乌西帕!布乌西帕!”

    李恪歪着脑袋看向吕丁。

    吕丁赶紧翻译:“此人欲降。”

    “投降之人对着我扬剑?你确定他不是在劝降我?”

    台上众人哄然大笑。

    李恪手扶护栏,对吕丁说:“让他下马,弃剑,折断弯弓。”

    吕丁点了点头,高声喊道:“迪斯莫脱!赛尤矣!努美阿!”

    那投降之人怒意勃发,扯着嗓子,嘀嘀咕咕喊了一堆。

    吕丁又准备翻译,李恪却摆了摆手,说:“投矛,射箭,枭级曝首。”

    “嗨!”

    ……

    一千九百七十二人,其中盾四百,矛六百,亲卫三十,骑卒百四十二,剩下的全是装备猎弓与匈奴弯弓的步卒,总计八百人。整支队伍人人配剑,盾、骑、亲卫皆着皮甲。

    这就是在句注乡治一战结束,临治商人补齐缺额之后李恪手中全部的力量。

    这说明临治商人的潜力已经被压榨殆尽,便是苦酒里的生产力还有富余,但能够用于战场的物料与人力却实实在在见了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