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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沧笙灵智刚启,脑子里仍混沌一片,忆不起往昔不说,时不时便要打一会儿盹。

    若不是适逢小雨,她暴露在山野之外被那沥沥雨点惊扰,睡不着觉,瘫在地上对天发呆。也不会恰好地瞧见虞淮,觉着亲切,忍不住开口同他搭话。

    人都怵成了精的妖怪。虞淮没在她开口之后,大喊一声妖怪,再将她抛到河里头去为自个的一时冲动而面壁思过,可见他是个有见识的好人,她真是走了大运。

    身为石头,有诸多不便之处。譬如她可能会被溪流冲走,沉入河沙之中,数百年见不着阳光。又譬如某天醒来,发觉自个脸朝下对地趴着,想要翻个身看看外头的花花草草都难以做到。

    若能跟着个能接受她开口说话事实的人,那么这些问题都能迎刃而解了。

    “你都将我捡起来了,就将我带回家吧。”沧笙为自己交了大运而欢欣着,见他不语,自个主动提及此事。又怕语气太过激动笃定,引人不满。到这生生转了个弯,压低两个调,改作商量:“成吗?我可是石头仙,不会害人的。”

    “石头……仙?”

    毕竟刚与人接触,沧笙辨不出太高深的情绪,只以为他在唤她,矜持笑了:“你叫我沧笙就好。”

    ……

    从九灵泉回来,虞淮身体明显转好了许多,连着大半月都没再抱病,面色都红润了几分。

    老夫人看在眼里,喜在心里。不惜自降身份,亲自上门重金犒赏大夫,盼着这位“神医”能有一二神方,救一救虞淮。

    大夫瞧得出长辈的用心,连连叹息着婉拒了:“公子身体渐好,兴许是远离京城浮华,心境明朗所致,在下并未做何特殊之用。至于老夫人所说的续命之法,在下当真是……无能为力。”

    一个病重无药可救的人身体毫无缘由突然转好,老夫人想到回光返照,极喜掉落到极悲。从大夫那回来,独自在佛堂枯坐一夜颂佛。

    ……

    数日后,书房内,虞淮一如往常靠在椅上看书。

    他身子不好,甚少外出,多是在家看书,沧笙跟他跟得久了,也发觉了这一点。“躺”在他的身上,醒来后无所事事,不会闹腾,视线只盯着书看。

    虞淮一目十行,沧笙目不识丁,初时只当看鬼画符,原也和谐。后来书看得多了,瞧出些兴致来,在虞淮想要翻书之际,忽而出声道了句等等:“这个这个,第六列第二字,读什么?”

    虞淮听她吱声,知她这是睡醒了,并不觉得被打搅,耐心答道:“读一。”

    “一?”沧笙刚睡醒精神好,思维天马行空,在他脖子上拱了拱,“你快瞧我身上,是不是有好些‘一’字?八成我以前也是颗有文化的石头!”

    虞淮顿了顿,忍下笑,顺着她的话握着玉仔细瞧了瞧,像是哄幼童一般,用赞扬的语气轻声附和道:“不仅有“一”还有“井”字,着实不一般。”

    沧笙被夸得顺心,忙问:“‘井’字在哪儿呢?”

    虞淮拿指点了点玉上横七竖八的划痕中,有稍微中规中矩些的两横两竖交叉:“这儿。”

    沧笙白纸一张,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抱着指的那处傻乐。

    虞淮辨不出她的表情,唯听得到她时不时咯咯笑出声,偶尔也会被同化,跟着笑起来。

    她心情总似很好的模样,听声音年纪不大,言语之中带着无可遮掩的稚气。

    虞淮本想自己早就是将死之人,无需忌讳鬼怪,又觉旧物重拾难得,这才将她带在身上。处了两日,才知她单纯得厉害,除了记得自个叫沧笙,其他一概不知,见什么都新奇,整日傻乐。

    就像身边养了个讨喜又不闹腾的娃儿,旁的不说,至少叫他觉得这山间不那么冷清了。

    屋内两人正在研究沧笙身上还有没有别的字眼,屋门忽而给人扣了扣。

    沧笙忙噤声,垂在虞淮衣襟处不动弹了。

    进来的是贴身侍候虞淮的侍女阿离,她一贯都垂着头,并不敢仔细瞧上虞淮一眼:“公子,老夫人道请您过去一趟。”

    虞淮应好,让阿离先行退下。

    人一走,衣襟前乖乖垂着的玉石就活络了起来:“走吧走吧,刚好一齐晒晒太阳!”

    虞淮将手中的书卷放下:“我曾闻有位山林玄道隐居于九灵,脾性难以捉摸。天子有事相求,三顾茅庐而不得,为人解惑只看一个缘字,无缘则一面难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