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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傲骨折无病客身,庐山之外

    屋檐上有霜意。

    苍石满睡青苔盛,傲骨折无病客身。

    疲马困月,睡蛇眠冬死而未知。

    在三更钟响后,越生桑赴约而来,白衣清怀。

    “坐。”

    耿玉儿并不会沏茶,案几上的苦丁茶全为附儒风雅的摆设。

    这是江安庐外城。

    庐外城,江安并不盛名在外的偏僻风雅之地。

    庐山之外,见山是山。

    越生桑从善如流地坐了下来,他在白日看到书桌上红线缠绕的一只绿梅,下面压着一张信纸。

    打开后,只有寥寥几字。

    “今夜三更,庐外城中,冷茶待客,独行勿言,友耿玉。”

    并无什么格式可言,但越生桑还是来了,谁都没有告知,悄悄地披着满身月华而来。

    绿梅与信纸,都在他袖中。

    耿玉儿替他倒了半盏茶,越生桑恍惚看见月色下他的发丝还如雪中银色,可再看

    却是华发归于青丝,白衣墨发,疏冷艳骨,敛眉倒茶的耿玉儿也还似一个寻常的俊俏儿郎。

    越生桑的心微微一颤。

    将茶杯放下,耿玉儿端起自己面前那盏茶,一饮而尽。

    似乎他并不觉得苦一般。

    “原本,我写了许多字,大约你总是欣赏那些多些才气的人。”

    耿玉儿竹蒲外有许多褶皱了的纸张,写满了字迹。

    他面色无悲无喜,只给自己又倒了一杯茶:“可后来想,罢了,我还是别在你面前班门弄斧为好。”

    “今夜,我是来与君辞行的。”

    说完这句话,耿玉儿脸上忽然多了些血色。

    越生桑也沉默良久,最终举杯轻声道:“君行江湖中,山河应无恙。”

    将茶盏放下,耿玉儿轻轻绽开一个风雅清贵的笑容:“山河应无恙,山河应无恙,极好的祝福,可如今山河危危半落贼手,又哪里来的山河应无恙?”

    也将茶盏放下,越生桑低声道:“那便祝君,万事应无恙,余岁皆顺心。”

    二人话语皆轻且低,稍不注意便会消散在长风之中。

    他一直盯着越生桑看,良久才勉强道:“万事应无恙,也算是很好。”

    与耿玉儿一般,越生桑也在等着耿玉儿说些什么。

    夜风簌簌,秋木飒飒。

    耿玉儿勉强笑了笑说:“生桑......我似乎并不常这般叫你,你若是听不惯就忍这一回吧。”

    越生桑口中还有着苦丁茶的余味,苦而未回甘。

    原本耿玉儿应当是浓妆雪发,慵卧金台,捻一块甜腻糕点的雌雄莫辨之美人。

    可是现在素衣墨发,艳眉清骨,举重若轻饮尽两盏苦丁茶的,竟然也是耿玉儿。

    越生桑话语抵在舌间,点了点头。

    耿玉儿终于笑得眉目舒展,多了些殷勤道:“不知生桑近来在叶家生活得可好?”

    点了点头,越生桑道:“尚可。”

    若有所思地,耿玉儿也轻轻点了点头,看着越生桑道:“原本应当和你将一个故事的。”

    “一个被生母遗失,当做女子养大的男儿的故事的。”

    “可是后来想了想还是算了吧,多说无益,也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耿玉儿又给自己续了一盏苦丁茶,又一饮而尽,仿佛察觉不到苦味一般。

    当耿玉儿如醉酒般,给自己再添上苦丁茶时,越生桑伸手拦住了他。

    目光坚定温和道:“你说,我听。”

    带着些诧异,耿玉儿放下茶盏,凝视着越生桑。

    良久他苦笑一声:“也没什么,陈年旧事过去了自然不必再提,最后我想说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他说:“生桑,我心悦于你。”

    越生桑并不讶异,但他无法回应,只是面色温和点了点头。

    “你应当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