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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佃户十六

    五分的地收拾了出来,又扒拉了树叶堆满沤肥的坑,已经用了快十天的时间。天气也比前几天冷了些,杨氏早两天就干完了菜地里的活,要换了初五在家看满福,她自个和刘长生来开荒。但初五不愿意,杨氏也只得让刘长生干活不要太累着初五,放了初五和刘长生再去东山边开荒。

    东山边是一个大概的范围,要是走到上次初五抓泥鳅的地方得一个时辰。但她今天去的地方走路只要半个时辰,是东山边离家比较近的一个叫大冲坳的山坳。初五自打了开荒的心思就惦记上这个山坳了。主要是这个山坳外面的田基本都是上等田,说明这里的土质好,适合种庄稼,开出来的荒地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山坳里杂木不大,基本都是初五手腕子粗的,草倒是长得很茂盛。外面田地里的草已经有衰败的了,这里的草还青青郁郁的。这个山坳大,地势也较缓,初五估摸着开出三四亩山田是不成问题的。

    到了地方就动手干活了,刘长生砍下杂木初五照旧跟在身后剃树枝。这些杂木虽不大,不能当做种蘑菇的菌床,但可以做架子。

    山坳里的杂木长得稀疏,又不大,很容易砍,一个上午下来刘长生已经把大约四亩面积内的杂木砍完了。初五剃树枝没刘长生砍树快,刘长生砍完杂木便又和初五一起剃树枝,剃得光溜溜的只剩树干的杂木堆成一堆。剃下来的树枝也不浪费,凑成堆摊开来,等晒干了挑回家当柴火烧。

    做完这些也到了午饭时候,他们带了两个葫芦的红薯粥,和五个拳头大的红薯,都是杨氏准备好了放在小篮子里让带来的。天气凉了,这些东西也冷了,但初五和刘长生干了一上午的活,都出汗了,吃下去也不觉得冷。

    初五拔开葫芦塞子,就着葫芦口喝了口稀稀的红薯粥,又在篮子里拿了个大的红薯剥了皮递给她爹。

    刘长生人长得高壮,模样生的也好,就是整天的在外干活,晒得黑了些,整个人谈不上帅,但胜在通身没有庄稼汉的鲁莽。他接过初五剥好皮的红薯,粗糙的大手摸摸初五的脑袋,笑道:“初五真乖,你也吃吧。”

    “嗯”初五应了一声,对刘长生的举动也觉得亲近。她放开了心里的结,便试着去接受这一世家人的亲近。初五觉得一家子相扶持,日子虽苦但暖暖的抱在一起,相互温暖的感觉很不错。初五很喜欢,也从心里接受了这一世的爹娘。

    “你爷爷那时候带着一家子逃荒过来,那时候逃荒过来的人不少,饿死了很多人。你爷爷到这边安定下来了,租种地主的地,第一年收成也不好。好不容易挨到第二年收了夏季的稻子,地主又催租,连着去年的一起收了去,一家子七口人就剩下一石米。一石米一家子吃,要挨到秋季收稻子啊!

    好在你奶奶在田间地头的种了许多红薯,顶了些粮食,可还是不够吃啊。一捧米掺着红薯煮粥,有时候都闻不到米的味儿,清清稀稀的一锅粥,就是一家人从早到晚的口粮。爹上面本还有个哥哥,他那时候也有十一二岁了,整田跟着你爷爷奶奶下地干活。这样的稀粥他都不肯吃饱,要留着给下面的弟弟妹妹。他有空的时候也带我们去抓鱼,摸泥鳅,只都舍不得吃,拿去跟别人换了粮食来,带回家给你奶奶。这么好的哥哥啊,却得了水肿,没到十三岁就......去了。那时候你爹我才四岁,跟哥哥玩得最好,哥哥好长时间不见了,就找他。我问你奶奶,你奶奶就哭,后来怕看到你奶奶哭我也不敢问了,再大了就知道了什么是死。”刘长生盯着那颗红薯,回想往事,已是而立之年的铮铮汉子都忍不住湿了眼角。

    初五沉默了,口中的红薯像根骨头一样,硬哽在喉头咽不下去。刘老头和刘老太太是前几年去了的,初五还有些记忆,都是朴实的农家人。她爹刘长生上面还有两个姐姐,底下还有一个妹妹。初五的三个姑姑里大姑刘翠嫁得最近,就在离家不远的南山村,嫁的人家一样是当初逃荒出来安居在这里的佃农。那家的当家跟老刘头很熟,后来就做了儿女亲家。二姑刘环嫁到了离家七八十里地外的田家坳,一样的山村农户,但家境却比大姑家的好,家里起码有七八亩地。小姑刘月嫁到了县郊的人家去,家里没田地,只在路边摆了茶摊子买米粉和包子茶水之类的。

    初五的记忆里三个姑姑都不常回家,几乎只有过年走亲戚的时候回来一趟,住上一晚又走了的。

    安静了会儿又听刘长生道:“能开荒也好,赌一把。开出的田能收些粮食也不怕哪天闹灾了,好不容易收些粮食又被地主逼着交租,一家人饿肚子。”

    秋季收稻子的时候初五算过了,平均一亩田的产量只有1.3石米,大约是一百二十斤,相对于现代亩产八百到一千斤的产量,这里的亩产不是一般的低。她们家十亩田,收上来的稻子交了一半的租,只就剩下六百来斤的谷子。一家几口人一日三餐的吃,还要顶到来年夏天收夏稻,即便再怎么省简也有可能捱不到那时候。为了不用把一半的稻米拿去交租,初五才这么迫切的想开荒种田。她一定要养肥荒地,来年夏天有个好收成,一家人就不用担心挨饿了。初五暗暗捏了小拳头,为自己打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