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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页

    晚上教研室开组会,学生散了以后,几个老师留下来讨论问题。

    阚颂宁含着一颗牛奶硬糖,手撑着下巴,听谢时君讲新一季度的工作安排。以往都是高教授来安排的,现在高教授病了,只能谢时君出来挑大梁,阚颂宁一想到病床上的师父,又觉得心里堵得慌。

    时间已经不早了,其他老师开完会就陆续离开了,阚颂宁慢吞吞地收拾东西,临走的时候忍不住晃悠到谢时君办公桌旁边。

    谢时君刚准备关电脑,阚颂宁瞥见他的桌面壁纸是女儿的周岁照,用了三四年了,一直没换过。

    “谢老师,”阚颂宁歪着头,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我今天中午都看到了哦。”

    “看到什么?”谢时君不解。

    阚颂宁扬了扬下巴,示意他桌角的摆件,“你的小抹香鲸啊,下着雨还跑来给你送午饭,好贴心。”

    谢时君顿了顿,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随即笑了,大方地承认:“嗯,是我的。”说着用食指轻点了一下抹香鲸摆件的头,动作十分自然,像是做过很多次。

    雨天,22:40,学院楼五楼。

    在这里,加班是种常态,而雨天让这些尚未离开的数字具象化起来。

    楼道里挤满了各式各样的雨伞,有的撑开,有的随意堆在墙边,阚颂宁站在走廊尽头的窗前,长长地伸了个懒腰,然后打开窗,迎着飘进来的雨点,目送谢时君走出学院楼。

    他不知道是否应该庆幸自己此刻是戴着眼镜的,因为他可以清楚地看到谢时君的一举一动。

    谢时君走到一辆车旁边,敲了敲车窗,里面的人大概是睡着了,半晌,车门被人从里面打开,谢时君的上身探进去,阚颂宁的视线被他的后背挡住,但大致能猜到车厢里是怎么样的温存,接着谢时君撑着伞,把车里的人送到另一边的副驾驶,全程揽着那人的肩膀,最后自己绕回驾驶位坐进去。

    车灯散射的黄光很快消失在雨幕里,开往更明亮的地方。

    阚颂宁想起,第一次见到谢时君那天,也是下着雨。

    他从校车上下来,被突如其来的大雨浇懵了,因为着急去办入职手续,便厚着脸皮蹭了一个路人的伞,甚至都忘了问问人家是否顺路,就直接说:“帅哥,你能送我去行政楼吗?谢谢啦。”

    那时他以为只是一面之缘,没想到几天后在办公室又见了面。

    他记得谢时君看到他的第一眼就笑了;记得谢时君的手掌很大,很暖和;记得谢时君握着他的手,和他说:“你好,我是谢时君,今天也有雨,记得带伞。”

    阚颂宁一向最反感自己矫情起来的样子,但偶尔实在忍不住,也不得不破例允许自己矫情一会儿,他摘了眼镜倚在窗台上,自嘲地想,以后,谢时君或许会提醒很多人带伞,但是只会给一个人撑伞。

    前者是因为谢时君拥有一种惯例式的温柔,后者是因为他连想都不敢想的,谢时君昂贵的偏爱,从惯例式温柔里挑出来的独一份。

    •

    阚颂宁喜欢穿外套的季节,他觉得用外套把自己严严实实地裹起来是件很有安全感的事,和他喜欢全糖烧仙草,喜欢有事没事就含上一颗糖是同样的道理,都是他和这个世界和平相处的必要条件。

    但他怀疑裴屿明不喜欢。

    每次和裴屿明一起吃饭,都见他只穿一件卫衣,仗着年轻,还真以为春捂秋冻是什么科学道理。

    直到十月底,裴屿明因为穿得太少,光荣地感冒了。

    阚颂宁悠悠转醒时,旁边的裴屿明正在刷刷写着翻译课作业,时不时吸吸鼻子,说话时鼻音很重,“你每次都在自习室睡觉,研究生不用写作业吗?”

    阚颂宁趴在桌子上,懒懒地说:“要写作业的啊,但是我没有你乖,我是坏学生。”

    他又问:“裴小乖,你在三中念书的时候也这么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