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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文清辞处理伤口时心无旁骛,他没有注意到……少年的耳垂,不知道什么时候泛起了浅红。

    直到包扎的时候,文清辞才逐渐放松下来。

    少年浅蜜色的皮肤上,布满了各种各样的伤疤,先天性痛感缺失,令他比平常人更加容易受伤、更不在意受伤。

    此时的谢不逢,在文清辞的眼里只是一个普通伤员。

    看到这些伤疤,文清辞的语气不由严肃了起来:“受伤绝不是小事,往后殿下要是不小心伤了,一定要在第一时间告诉我,绝对不能再像从前那样不在意。”

    “明白了吗?”

    “……嗯。”

    夜色已深。

    和空空荡荡的玉光宫不同。

    文清辞的卧房,一盏烛火便能彻底映亮。

    暖黄色的灯火摇曳,小小的卧房暖的与风雪里的太殊宫不像是同一个世界。

    包扎完伤口,文清辞又走到柜前,取出了一床崭新的被褥铺在了湘竹榻上。

    谢不逢伤得不轻,必须好好休养才行。

    相比起回玉光宫自生自灭,倒不如先让他在这里住上一阵院,由自己亲手照顾。

    太殊宫里没有人在意谢不逢在哪里,而住惯了六人间宿舍的文清辞,也不大介意多一个室友。

    等明早找太监搬盏屏风来就好。

    文清辞一边整理药箱,一边对谢不逢说:“殿下伤好之前,就先住在太医署吧。好了,我去煎药,您先安心休息。”

    他的语气依旧温柔,但每个字都不容人拒绝。

    走到门边,文清辞又想起什么似的停下了脚步,“对了,衣柜右手边的中衣都是新的,殿下比着大小,自己取一身就好。”说完这才提着灯笼,向前院走去。

    和玉光宫里冰冷的锦缎不同,文清辞卧房里的被褥,都是棉布制成的。

    被褥不久前才晒过,除了熟悉的苦香外,还沾了点谢不逢无法形容的温暖味道。

    ……

    不知不觉间,已是子时。

    文清辞没有打扰熟睡的医士,他自己煎好药,端回了卧房。

    这时病中的少年已经陷入熟睡。

    走近可以看到,谢不逢的额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文清辞赶忙将药放到一边,坐在榻前试了试他的额头。

    “好烫……”

    不行,必须先物理降温。

    穿书之后,文清辞还没有这么晚睡过觉。

    此时他虽然困得要命,但还是冒雪出门打了一盆冷水,浸湿丝帕替谢不逢冷敷降温,动作格外小心。

    “殿下,先醒醒把药喝了。”

    做完这一切,文清辞才将谢不逢叫醒。

    谢不逢烧的昏昏沉沉,顿了半晌,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何处。

    ……不是阴暗潮湿的玉光宫,更不是肃州荒原上的皇陵。

    而是太医署,文清辞小小的卧房。

    见少年一动不动,榻边的人不由犯了难。

    文清辞虽然经常做家务,但是喂药这种事……他还真的没有干过。

    担心自己搞砸呛到谢不逢,文清辞犹豫了一下,硬是将已经温热的药碗放到了少年手中:“喝完药再继续睡。”

    “嗯。”

    谢不逢像是不知道苦似的,一口气就将药喝了个干净。

    下一秒,他的眼皮又沉沉地合在了一起。

    “别急别急。”文清辞赶忙收碗,替少年整理额头上的丝帕。

    太医署专门煎药的侧殿里没有烧地龙。

    在那里面待了将近一个小时,文清辞的手早就被冻得冰凉冰凉。

    感受到那股寒气,正发烧的谢不逢下意识握住了他的手腕。

    一点点凉意迅速顺着指尖,向全身蔓延。

    文清辞身上的苦香,莫名的令人放松,甚至于安心。

    谢不逢已经很久没有睡得这么熟了。

    “殿下放手,我要起来了。”

    “殿下,呃……谢不逢?”

    文清辞叫了好几遍,少年始终没有半点反应。

    他试着将谢不逢的手指掰开,但是没想到,对方的劲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大得多。

    好巧不巧的是,卧房里的烛火也在这一刻燃尽了。

    文清辞的眼前一片漆黑。

    “算了……”困极了的文清辞懒得再折腾,他轻咳了几声,认命般叹了一口气,直接趴在榻前沉沉地睡了过去。

    太殊宫的烟火,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

    月光映在雪地,照亮了小院。

    昏沉间谢不逢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睡梦中他又回到了肃州,在那里寻到了一只新的小羊……

    柔软,温暖,又有几分脆弱。

    谢不逢缓缓用力,恨不得将它嵌入自己的手心。

    这一次,绝不能再将它弄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