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有一半妖族血脉，身体强度却比寻常人类强不了多少，离央挑剔地看着姬扶夜，真是弱得可怜，哪怕她当日点化那株兰花妖，化形之初都比这只小狐狸强得多。

    她坐在燃起火堆旁，乌发朱唇，皮肤苍白得几乎不见血色。这一刹那，姬扶夜觉得，她好像一抹孤独影子，随时都会消失在这天地间。

    他垂下眸，若非是因为他身体所限，这位尊上应当不用浪费时间停下休憩。

    姬扶夜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成为别人负累。就算被送回顾家，心知自己需要无数灵草丹药，他也不曾求过顾凌均什么。

    如今却是确确实实地拖累了别人。

    倒也是新奇体验。

    歇过半刻，姬扶夜默不作声地生好火，准备起身去周围山林寻些能充饥野果。

    他如今体内无法凝聚灵力，自然也就不能打开储物戒，是以离开顾家时候，他全身上下只带了一把伞和一袋灵石。

    可惜这荒野之上，暂时找不到能用上灵石地方。

    托这两月在北荒山中混迹经历，姬扶夜并没有花上太长时间，就在山林中顺利找到了能充饥野果。

    他用衣摆兜着数枚红艳艳果实走回，离央身形在火光映衬中落下一个纤细剪影，在溶溶夜色中显出莫名寂寥。

    她身上好像藏着许多秘密，不知来历，不知归处。

    将心中有些复杂情绪挥散，姬扶夜坐在离央对面，拿衣袖随意地擦了擦果实便送进嘴里，出门在外，实在没办法讲究太多。

    只是咬了两口，姬扶夜便感觉到一道如有实质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他动作一顿。

    姬扶夜缓缓抬头，对上离央黑纱下不知情绪双眼。

    对视片刻，姬扶夜左手拿起另一枚红果，干巴巴地问：“尊上可要尝一尝？”

    话才说出口，他便有些后悔自己举动，堂堂仙尊，怎么会看得上这些毫无灵气果实？

    但出乎他意料，离央伸手接过他手中果实，苍白指尖握着红艳艳果实，也映衬着多了几分暖色。

    姬扶夜怔然地看着这一幕。

    水流从红果表面流过又化为无形，离央垂眸看着手中野果，淡淡道：“本尊倒是千余年未曾吃过凡世生长果实。”

    “无尽深渊之中，不曾生长有草木么？”姬扶夜迟疑着问道。

    离央看了他一眼，语气平淡：“无尽深渊之中，自然只有无边无际凶煞之气，赤地千里，不见草木。”

    赤地千里，不见草木……姬扶夜想起了他坠入崖下时看见遮天蔽日一般灰白雾气。

    她就在那雾气之中，待了上千年么？

    姬扶夜有些说不清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

    离央咬了一口红果，口舌之间泛起一股久违酸甜之味，一千多年啊……

    她抬头，只见星河辽阔，荒野上天幕看起来很低，好像只要一抬手，就能摘下缀在上面星辰。

    千年前星辰，和千年后星辰，似乎没有太多变化。这千年间，世间不曾改变，或许也只有这些高悬虚空之上星辰吧。

    一枚拇指大黑色灵果落在姬扶夜手中，灵气浓郁，一眼就可以看出其中蕴含巨大能量。

    姬扶夜有些讶然，落在他手中，是乌灵果。

    乌灵果是妖族最喜爱为幼兽易经伐髓、锤炼身体灵物，因为相比其他灵物，乌灵果灵气算得上温和，即使是没有修炼凡人，服下后也不会因为巨大能量爆体而亡。

    也因为这一点，乌灵果在修真界向来是供不应求，其珍贵之处不言而喻。即便姬扶夜父亲是九重天上仙君，他幼年也只得过一枚乌灵果，毕竟他父亲儿女实在太多了，他在其中从来不是最出众。

    见姬扶夜迟迟不动，离央冷声道：“怎么，怕它有毒？”

    姬扶夜摇了摇头，只道：“多谢尊上赏赐。”

    他没有多说什么，有些感激放在心中就好。

    姬扶夜服下乌灵果，不过片刻，一股堪称暴烈灵气冲入他经脉，他咬住牙，忍住从体内传来剧痛。

    不知过了多久，经脉终于将灵气尽数吸收，姬扶夜睁开眼，皮肤表面已经凝结了一层灰白色污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