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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教主的剑(三)

    鲜血氤红了白色的亵衣,湛卢脱手而去。

    楚啸拧着陆祁墨的脖子,黑紫色的嘴唇印上少年白皙的肩膀,陆祁墨身体微微一颤,眼中燃烧起彻骨的烈焰。就在他打算拼死一搏时,黑色浓烟从后山滚滚而起。

    那个方向是——藏功阁?

    藏功阁位于魔教后山,是江湖传说中的第一神秘之地,也是魔教第一禁地,历来除了教主之外,其他人一律不准入内。藏功阁中不仅收藏了历代教主坑蒙拐骗偷抢来的各路武功心法,据说还隐藏了魔教最大的一个秘密。

    浓重的杀机从楚啸眼中一闪而过,他只犹豫了一晌,还是顺手废掉了陆祁墨的武功,这才起身披上外袍急速朝藏功阁略去。

    四肢百骸传来的撕裂般的痛楚让陆祁墨明白,自己苦修两年的武功又一次被废了。

    他艰难扯了扯嘴角,露出讥讽不甘的表情,不管他再怎么拼命,哪怕一天只睡一个时辰其余的时间都在练武,他也依然不是楚啸的对手。

    陆祁墨用手覆上眼睛,藏剑山庄覆灭的时候他毫无反抗之力,面对楚啸的时候他毫无反抗之力。

    难道人生就是从一个绝望的深渊陷入到另一个绝望的深渊吗?

    活着,是不是总是这么艰难……

    “是,活着就是这么艰难。”少女的嗓音一如既往的明澈清冷,一身玄色长袍的苏玉穿墙而来,她望着血迹斑斑毫无生气的少年,眼底是她自己都没察觉的悲悯。

    听到苏玉的声音,陆祁墨才强撑着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笼上已经七零八落的外衫,哑着嗓子说了声谢谢。

    藏功阁的大火实在蹊跷,而这天下恐怕唯有苏玉,才能在机关重重戒备森严的魔教来去自如。

    苏玉也没想到自己这一世会变成一把剑。

    湛卢是一把仁者之剑,剑之成也,精光贯天,日月争耀,星斗避彩,鬼神悲号。剑身古朴,通体幽黑,它就象上苍一只目光深邃、明察秋毫的黑色眼睛,默默注视着人世间的风云流转。

    而湛卢,也是她前世的佩剑。

    她是湛卢孕育出的剑灵,因沾染了陆祁墨的血才得以化为人形。她现在的样子,很像在’玉壶转’时的形态,玄袍广袖,纤薄如雾,最让她满意的是除非她自愿显形,否则别人都看不到她,哪怕武功高强如楚啸般,感受不到她的存在。

    简直是打家劫舍偷鸡摸狗的必备技能啊。

    但是她之前一直不能离开湛卢太远,也不能长久的维持人形,刚才或许是陆祁墨的血的缘故,也或者是自己想要救陆祁墨的愿望太过强烈,苏玉突然发现自己的灵体竟然又变得强大了许多,这才有机会偷偷跑出去一把火烧了藏功阁,引开了楚啸这个老变态。

    苏玉虽然还不知道自己这世所谓的任务是什么,但对于眼前这个傲骨铮铮却在泥沼中苦苦挣扎的少年,她有心拉他一把。

    苏玉斟酌着开口,以一种纯良的语气,“我有一任主人武功高强,我跟随她的时候曾偷学了一点,等你身体好起来,我就教你。”顿了顿,又补充道,“可比老变态给你的那本什么破烂’金乌诀’好多了。”

    “金乌诀”当然不是破烂,恰恰相反,这是一本拎出去随随便便就能引起江湖一片血雨腥风的古武精本。可唯有一点,这本功法主承双修,若是一人修习则进境缓慢,两人同修便能一日千里,楚啸的邪恶用意昭然若揭。

    陆祁墨若不是太过渴望力量,渴望变得强大,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碰这部功法的。可他也不想死,他还没能手刃那个人面兽心的刽子手为家人报仇,还没洗刷藏剑山庄“遭天谴”的恶意污蔑诋毁,他能如蝼蚁般活着,可父母幼妹不能在九泉之下也蒙受不白之冤。

    听了苏玉的话,陆祁墨笑着咳出了两口血,只有在看向苏玉的时候,他的眼神才会变得温润静和。

    楚啸虽然变态,但在外物上从未苛刻过他现在唯一的徒弟。

    接下来的几天,楚啸人虽为了查藏功阁“意外”走水一事忙得脚不沾地,却还命人将陆祁墨所需的疗伤和练功的药材丹药之类的一应送到“墨苑”,其中不乏千金难求的天材地宝。

    而陆祁墨已经咬牙忍着伤痛开始了跟着“剑灵”的漫漫学习之路。

    “明月七式”是苏玉前世集各家大成后自创的剑法,论起精妙与珍贵远超出这个世界所流传的功法,更遑论那部少儿不宜的“金乌诀”了。

    “明月剑式”原本一共该有九式,只可惜她前世死的早,剩下的两式还没来得及创出,也没来得及收个徒弟继承衣钵就挂了,没想到再活一世,竟然还能收个便宜徒弟把“明月剑式”传承下去。

    两年来的朝夕相处,苏玉发现陆祁墨虽然身世悲惨心怀仇恨有在沉默中变态的倾向,但是本性不坏,而且根骨极佳天资聪颖,又肯吃苦,实在是拐来当徒弟的不二人选。

    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法听这个徒弟叫喊她一声师父。不过想到楚啸那个老变态是陆祁墨名义上的师父,苏玉也就对这个自己唯一亲传弟子的那声“师父”不怎么期待了。

    得以修习如此高深武功的陆祁墨现在的状态用“拼命”都不足以形容。苏玉现在虽然是灵体的形态,但作为人类的习惯还在,她回到湛卢中睡觉的时候陆祁墨在练剑,她睁开眼的时候陆祁墨还在练。

    苏玉知道他心中对自己贞操的担忧和一直熊熊燃烧着的恨意,对他这种疯狂的行为只略微劝阻,并不横加干涉。

    果不其然,在八天后的一个午后,盘膝坐在院中修炼心法的少年睡着了,可能是太累的缘故,还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苏玉的心一下变得无比柔软,她默默坐在陆祁墨身边,突然有了想守护他一夜好梦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