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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通往世界尽头的航路 · 三

    赌局的画面是模拟出来的,他们只能知道双方的胜负,却无法知道那个挑战整条赌船的人是谁。赌局还是无声的,几千万美元从庄家流向玩家,再从玩家流向庄家,就只是发牌、补牌、亮牌这几下子而已,有种虚拟游戏般的感觉,但YAMAL号这种级别的赌船是不会开这种玩笑的,那巨额的输赢就在这条船上的某处真实地发生着,这么想来就觉得更加虚幻。

    茫茫的北冰洋上,万籁俱寂,灯火通明的船无声地航过,仿佛空中楼阁,偶尔爆发出尖叫和欢呼,惊动了在浮冰上小睡的北极熊,巨大的白鲸也浮出水面,向着漆黑的夜空喷出暗蓝色的水雾。

    梦·阮^读·书

    1亿6000万美元!赌注最后滚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数字。

    玩家开始输了几千万美元,后来又赢回了几千万美元,略占优势,但在最后这局1亿6000万美元的豪赌里,这个优势并不算大。如果庄家输了,可能连这艘YAMAL号都归玩家所有了,如果玩家输了,他也许得考虑跳海了。

    局面对玩家不利,庄家的明牌是一张A而玩家的明牌是一张很尴尬的3,这种情况下玩家的胜算只是庄家的一半都不到。

    游客们自己就是玩家,当然是略偏心于玩家的,每个人都为玩家心惊胆战,少数胆小的女游客蜷缩在男伴的怀里,微微地颤抖,真不敢想像那个亲手攥着牌的玩家该是何等心情。

    可11层的那间小厅里,主宾双方都很平静,文森特命令萨沙开了一瓶1947年白马庄出品的红酒,倒了三杯,一杯给楚子航,一杯给自己,还有一杯放在一只黑匣子前。

    楚子航一进门就看到那个黑匣子了,它摆放在墙上挖出的一个洞里,洞的上方带着弧度,像是教堂的祭坛,洞壁上是拉斐尔那张《西斯廷圣母》的复制品,旁边放着两支白银烛台,中间是那个黑色的匣子。

    那个小型祭坛的旁边还挂着一幅画,但画上搭了一块黑色的天鹅绒,没法知道画的内容是什么。

    那帮珍宝般的白俄罗斯少女被放了进来,她们围绕着文森特,帮他捶背抚胸,十几双修长的手在这个朽木般的老人身上游移,她们樱色的红唇上点缀着闪亮的拨片,玳瑁色眼睛如群星闪灭。

    发牌员是这些女孩中最漂亮的那个,妆容如希腊雕塑中的女神,他看守着长条形的牌盒,用一块修长的木片把牌发到楚子航和文森特面前。

    那个盒子装着共计八副牌,每种花色的牌都有32张,彻底洗乱之后混在一起,是没人能记忆或者揣摩的乱数,恰似命运。

    “补牌。”楚子航说。

    “补牌。”文森特也说。

    新的牌分别补到两人面前,楚子航面无表情,文森特带着优雅的笑意,示意帮他揉·捏肩膀的那个女孩翻牌给他看。看上去谁都不在意这1亿6000万美元的输赢。

    可实际情况却不是这样,只要蹲下来从赌桌肚里看向文森特,真相就清楚了。他那只干枯的右手看似不老实地搁在身边那个女孩的大腿上,其实是在凶狠地猛捏,女孩腿上块块青紫,却不敢出声喊痛。

    如果不是这样泄愤,文森特早就咆哮起来了。

    他在这条赌船上生活了十几年,在这间赌厅里招待过全世界最顶级的赌徒,其中有些人远比他还有钱,在波斯湾拥有几百眼油井,而另一些人则以赌术闻名,混迹世界各大赌场,游刃有余,还有些人是国际刑警通缉的要犯,无恶不作。可文森特都能从容地接待他们,无论输赢,笑容一定慵懒,但今天例外,今天他简直是气炸了肺。

    首先,楚子航完全没有表现出对他的财富和他坐拥这些美少女的羡慕之情,自始至终,楚子航就是两个动作,把一叠本票推出去,被发了新牌点点头。文森特把自己专用的赌厅装饰得如此奢华,又找来这些衣着暴露的少女,其实是用纸醉金迷来扰乱对手,令对方失去冷静。这招之前也屡屡生效,好些赌客的目光就黏在女孩们的肌肤上移不开了,可楚子航不,楚子航看着被酥胸粉腿围绕的文森特,感觉是看着一个裹着破衲衣来家门口讨饭的老僧。

    “施主我看起来是有佛缘的人啊!施舍点斋饭吧?”

    “好的,1000万美元拿去,买粥喝。”

    文森特脑海里总是浮现出类似感觉的画面。

    难道这传说中的卡塞尔学院就这么有钱么?它派来的一个年轻人也视钱财为粪土?“永燃的瞳术师”在传说中可是那三个半人里最低调的一个啊!要是换了“炎之龙斩者”或是“跋扈贵公子”来,自己又该被如何碾压?文森特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其实他想多了,若是换了“跋扈贵公子”来,多少会表现出对财富和艺术的尊重,至于“炎之龙斩者”,从进入电梯开始他就会考虑从大理石地面上撬几颗祖母绿回去卖钱了,等到了这间赌厅,更是跪舔无压力。

    只有这位“永燃的瞳术师”面对他的排场能表现出这样的镇定自若,因为他根本看不懂这些画和装饰品值多少钱……

    如果只是这样也还罢了,楚子航还在开局的时候做了一件奇葩的事。楚子航从箱子底拿出了一本英文版的《常见赌博规则》,先翻了五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