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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东平侯林尊高大俊朗、剑眉星目,东平侯夫人聂氏曲眉丰颊、靡颜腻理,且看他们的长子林昉,琳琅玉树,鹄峙鸾停,举手投足尽是风流气度,是长安城多少贵女心底的一抹色彩。

    这样的一对夫妻,生的儿子俊秀非常,生的女儿为何颜色那般寡淡?

    林嘉蕙也还算是眉清目秀,但终究到不了极美那一挂,容貌就连几个庶出的姐妹都比不上,且仔细看,她的容貌几乎没一处与父母相像。

    林昉原没多想,是学中好友、信国公世子徐劭来玩耍时,玩笑了一句“你这嫡亲妹妹怎么同你、同令尊令堂一点儿都不像”,他忽然就上心了。

    他观察蕙娘,将她的眉眼口鼻一一与父母的对比,惊讶于竟真是没一处相像。

    他不止一次想过,蕙娘会不会不是自己的妹妹,转过念头又觉得这种想法太荒谬了,父母总不至于搞错自己的女儿吧,而且每一个林家嫡系血脉右边小腿上都有一模一样的飞鸟形胎记,一看胎记不就一目了然了。

    谁知竟真是搞错了女儿。

    林昉非常无语。

    “蕙娘没有胎记?”

    老夫人摇头:“你父亲知晓时,私下让人去查了,他将此事告诉我时,我让吴嬷嬷去看了,没有。”

    林昉问:“母亲一直不知蕙娘没有胎记吗?”自己与父亲皆是男子,不可能去关注妹妹、女儿的小腿,然而母亲这么多年都一直全然不知吗?

    提起聂氏,老夫人就想嘲讽一句“她除了自己的容貌和蛊惑丈夫,她还知道什么”,但到底不好在孙子面前诋毁他的生母,老夫人忍住了,只摇头叹气。

    一时间,祖孙俩都是非常无语,相对叹气。

    而现下最要紧的不是追究聂氏之过,而是林尊被御史弹劾治家不严、害及亲女。

    “兵部右侍郎也盯着尚书之位,这些日子上蹿下跳,就差没直白给你父亲按一个‘谋害亲女’的罪名。”老夫人恨道,缓了一口气,才接着说:“圣人将弹劾你父亲的奏疏都留中未发,如今也不知圣人用意为何。”

    林昉沉吟道:“兵部右侍郎班庐,我依稀记得孔才表弟说过,他有一庶子文采斐然,却被嫡母压着不许科举亦不让门荫选官,被逼着在家中帮忙打理庶务。”

    老夫人惊了:“还有这等事?班家娘子竟如此不慈?”

    她虽然也不喜老侯爷的几个庶子,却从未想过要磋磨这些孩子。

    毕竟周朝有律:庶子不能继承家中爵位、祭田:士大夫以妾为妻徒一年,也断掉了庶子凭母上位这一条路。

    若家中庶子自己出息了,也能与嫡子守望相助。若不能出息也无妨,分家时分一份家产给庶子,让他自谋生路即可,就连分给庶子家产的多寡律法也有明文规定。

    世情与律法都对庶出子如此苛刻,嫡母若再磋磨庶子,世人大多不会认为庶子有何错,而是嫡母不慈不贤,与这家谈儿女婚事就得注意点儿了,女儿嫁过去受罪或者娶进来一个搅家精,搁谁家能受得了。

    林昉道:“这事还是我离京前,孔才表弟几人为我践行时说起选官这事来,无意间说出来的,也不知是真是假。”

    “若是真,这班家娘子可真是人不可貌相,竟从未看出她是这么不慈不贤之人。”老夫人说着笑了,“不管是真是假,将此事透给御史台,且看竖子班庐安能继续上蹿下跳。”

    说完了这事,老夫人就打发林昉去景明院见林福,不管怎么说,两人是血脉相连的嫡亲兄妹,林福又受了那么大的委屈,林昉回来了当然得第一时间去探望。

    “景明院?”林昉听到这个名字眉头微蹙。

    老夫人一脸“别问,问就是你母亲”的表情摆摆手,让林昉自去。

    从期远堂出来,林昉先回了自己的春和院,把要送给蕙娘和三个庶妹的还没送出去的土仪挑挑拣拣,挑了不少他觉得林福能用得上的,让小厮抱着跟他前往景明院。

    景明院与春和院隔得很近,只绕过一片竹林就到了。

    钱婆子之前被秋夕训了一顿心里可不服气,安排给她浆洗的衣裳她也不洗,偷偷溜出景明院去找以前的老姐妹聊天,却非常不巧地被来看林福的林昉撞见。

    “站住!”林昉身旁的小厮看郎君皱眉,立刻对婆子大喝一声。

    钱婆子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林昉看婆子一身粗使仆役的衣裳,蹑手蹑脚从景明院出来,瞬间就想到祖母说林福被刁奴磋磨得差点儿殒命,顿时怒火中烧,喝问:“你是哪里伺候的?鬼鬼祟祟在景明院门前作甚?”

    他三年未在家,没想到家中这些刁奴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竟敢鬼祟在姑娘院子前探头探脑!

    “回、回回回大郎君话,老奴是伺候五、五五五姑娘的。”钱婆子都不敢起来,抖得如筛糠,话都有些说不清楚。

    林昉当了三年县丞,帮县令判案无数,还剿过山匪,一看钱婆子这副模样就觉得她是做贼心虚,让小厮把婆子抓起来,并让人去把内院管事叫来,准备就在景明院门口好生盘问盘问这鬼祟婆子。

    哼!刁奴不长记性,侯府嫡出的千金也敢一而再再而三欺辱!

    钱婆子看大郎君这阵势,苦胆都快吓破了,连忙大声向林昉求饶。

    林昉面上立刻闪过不悦之色,吩咐小厮:“堵了她的嘴。”在姑娘的院子前大呼小叫的,半点儿规矩都没有。

    朱槿在院中听到门口的吵闹声,一听又是那刁滑的钱婆子,气不打一处来,边骂边往院门走:“钱婆子你怎么回事,是不是有毛病啊!不知道姑娘在养病听不得吵闹,你再这样吵吵闹闹我可就让秋夕姐姐告诉老夫人了,别以为你是夫人派来的就可以为所欲……”

    她一脚跨出院门才发觉情况不对劲儿,打眼看到面容冷肃的林昉,她那个“为”字硬生生被她吞了下去,瞪大了眼一脸惊惶。

    “大、大郎君。”朱槿手忙脚乱行礼。

    林昉问:“你是伺候五姑娘的?”

    朱槿用力点头:“是、是的。”

    “这婆子也是?”林昉指着钱婆子。

    朱槿瞅向钱婆子,后者被捂了嘴说不了话就呜呜呜叫,看意思是想让朱槿帮忙澄清她也是伺候五姑娘的,并没有鬼鬼祟祟。

    朱槿迟疑了一下才点头,但看大郎君抓了钱婆子这阵仗,她忽然灵光一闪,告状:“回大郎君,这钱婆子虽然是景明院里伺候的,但总是偷懒耍滑,活也不干总跑出去和人嚼舌根,还经常大呼小叫扰得姑娘不能安生养病,屡教不改,可恶至极。”

    钱婆子睁圆了眼,凑近一点儿看,眼中血丝都清晰可见,若非被捂住嘴她恐怕就要对朱槿破口大骂了。

    这时内院管事李左匆匆赶到,脸上的汗都没来得及擦一下,林昉就直接说了:“这婆子刁滑,该怎么罚你自己看着办。”

    李左看了一眼钱婆子,脸上的汗更重了,小心翼翼道:“大郎君,景明院这些仆役都是夫人安排的……”言下之意他不敢随意动这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