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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二站:“伊甸画廊”(06)

    画家果然来与众人共进午餐。

    令木慈感到安心的是,她仍然是昨天初见时的漂亮大姐姐,而没有顶着一张左弦的脸。

    落座时,木慈注意到女明星看到画家的那一刻,一副见了鬼的模样,她捂着胸膛,脸色变得相当苍白,是被仆人搀扶着入座的,看上去好像就快要晕过去一样。

    午餐并不比昨天的晚餐逊色,很可能还要更丰盛,还出现了不少新鲜的菜肴,比如沾满糖浆的松饼、烤蘑菇、喷香的培根、熏牛舌等等。

    不过血淋淋的肉菜同样在升级,昨天还只是粉红色的肉排,今天已完全接近生食,正淌着血水。还有一道牛脑汤,血膜没完全去除,浮在黄油汤汁当中,腥得令人作呕。

    坐在画家身边的仍然是左弦,不过她又特别邀请了杀马特坐在另一边。

    今天的配酒是白葡萄酒,金色的酒液散发着迷人的芳香,左弦端起酒杯微微摇晃,面不改色地询问起画家今早的行踪来:“您今早在忙什么呢?”

    “我为去世的人作画。”画家往嘴里送入被打散的牛脑,粉色的脑组织从她猩红的嘴唇中微微溢出,看上去令人不适,她却只是不紧不慢地擦着嘴唇,温声道,“他们花不起钱去照一张相,可亲人们总需要点纪念。”

    众人都不由得紧绷起来。

    只有左弦面不改色地赞叹道:“您是个善良且大度的人。”

    画家勾起嘴唇微笑着,她的眼睛极具侵略性地注视着左弦,泛出一种异彩,而这时候杀马特突然不耐烦地拍起桌子来,倨傲地说道:“别说这些无聊的话了,我给你打了只兔子,你不想听听我是怎么做到的吗?”

    虽然这么形容不对,但情况看上去真的有点像是争宠。

    木慈埋头吃着自己的午饭,有过福寿村的经验,他强迫自己吃了些培根跟鸡肉来填饱肚子,其他人比他更没食欲,吃了几块面包垫垫肚子就放下了。

    倒是杀马特跟女明星胃口大开,他们不但切下带血的肉,还品尝了半生不熟的牛脑汤,看上去非常陶醉,仿佛在享受什么顶级的美食。

    这个进食场景让木慈一阵反胃,差点把刚吃进去的东西吐出来,他赶紧收回目光。

    好不容易熬到午餐结束,画家也终于要开始邀请第一位模特儿了。

    这让众人格外紧张,刚刚那句“为死人作画”已经足够让人产生不妙的联想,谁都不想做这个出头鸟,。

    木慈绷紧着身体,紧紧注视着画家那玫瑰花般红润的嘴唇,无论这红唇多么美艳动人,当它可能发出死亡的讯息时,都会显得极为恐怖。

    画家显然对他们这些人毫不在意,一直在打量着左弦跟杀马特两个人,她看上去似乎更中意左弦一些,目光几乎没从他身上离开过。

    可惜左弦只是平静地喝着葡萄酒,不像一脸渴望的杀马特,最终画家只能遗憾地选择后者,她优雅地站起身来,柔声道:“看来你就是今天的幸运儿了,请随我来吧。”

    杀马特随着画家离开了餐室,而没被选择的剩余七人则继续享受着他们的自由时光。

    不过在木慈跟殷和离席时,管家忽然对他们提议道:“如果二位既不想打猎,也不想出行,庄园的南门外有一个小湖泊,很适合这样的天气泛舟。”

    他年轻英俊的脸庞上露出真诚的微笑,却让二人流了一身冷汗。

    殷和下意识躲在了木慈身后,而木慈僵硬道:“谢谢你的提议,我们会考虑的,不过现在我想休息一下。”

    管家点点头:“当然,请便。”

    离开餐室时,木慈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那位女明星仍然坐在椅子上,她的脸上已重新恢复血色,还露出一个相当神经质的笑容来。

    木慈让殷和先上楼跟众人汇合,而自己则在楼梯上等了等,直到女人出现在门口,对方似乎很诧异能看见他,不过还是准备无视他直接走过去。

    “等等。”木慈喊住她,斟酌片刻后道,“你还好吧?”

    女人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然后提起自己的裙摆在楼梯上转了个圈:“你倒说说,我看起来哪里不好?”

    “我不是这个意思。”木慈道,“我的意思是,你之前看上去有点不舒服。”

    这位大明星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精彩起来,她古怪地打量着木慈,好像是准备揣度他话里的意思,又好像是没有听懂,看上去准备随时发火,可又似乎有些动容。

    过了好一会儿,她突然含情脉脉地看着木慈:“你吃午饭的时候一直看着我吗?”

    “这……”木慈尴尬道,“其实我基本上在看着食物。”

    这句话不知怎么的,竟让这位大明星扬眉吐气起来,她畅怀地舒出一口气,:“我叫琳娜,琳琅的琳,不是双木林,别叫错了,你叫什么?”

    “木慈。”

    琳娜看了一会儿他,忽然抿嘴笑起来,然后提起裙摆往楼上跑去,楼梯里回荡着她的声音:“放心吧,我什么事儿都没有。”

    等木慈来到房间后,六人互相交换了早上的成果,发现基本上都是一样的,这座庄园少说有一两百个房间,许多房间都是装饰用的,其中包括音乐厅、书房、台球室、大小沙龙等等,并不怎么常用。

    尽管一个早上探索的房间有限,但想来其他房间都差不了多少。

    画家似乎根本没有对他们隐瞒的意思,每个房间都没有上锁,只要他们想,就能拧开门把手进去休息。

    简直就像是……任由他们把自己当成主人一样。

    清道夫冷静道:“四楼上去还有一间阁楼,挂着一把铁锁。”

    木慈也想起来,点点头应和:“我跟殷和在庄园外也看到这个阁楼了,没有窗户,不过实在太高了,就算有窗户恐怕也看不见什么。”

    “我估计你已经尝试过开锁了吧。”左弦看向清道夫,“怎么样?”

    “不怎么样。”清道夫皱眉道,“管家告诉我钥匙在画家那里,不过他建议我不要进去,否则必定为画家的创作而疯狂。”

    高三生很小声:“他讲话的语气简直跟狂信徒一样。”

    左弦垂着脸,低声默念:“园中各样树上的果子,你可以随意吃,只是善恶树上的果子,你不可吃,因为你吃的日子必定死。”

    “什么意思?”余德明听不明白。

    殷和给他解释:“这是亚当跟夏娃的故事里,耶和华不准他们吃善恶树上的禁果时说的一段话。结果夏娃被蛇引诱,而亚当又被夏娃引诱,最终他们被驱逐出伊甸园。这件事也被认为是人类的原罪。”

    余德明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

    虽然左弦所说的话让人听不懂,但是这个故事恐怕没几个人不知道。

    木慈又想起信上的拉丁文,眨眨眼:“你的意思是,阁楼象征着伊甸园里的苹果?”

    “很有可能。”左弦深思道,“如果所有房间象征着可吃的果子,那么上锁的阁楼就象征着禁果,问题就在于,我们到底要不要进去。”

    余德明有点摸不着头脑:“为什么不进去,因为钥匙在画家那吗?”

    “不。”木慈已经明白了,他摇摇头道,“在伊甸园的故事里,亚当跟夏娃吃了善恶树上的果子后,就受到诅咒,被驱逐出了伊甸园。”

    “我们现在还没有出现死人,而且根据昨晚的情况来看,只要我们抵抗住了,就能平安活下来。”木慈顿了顿,又道,“如果选择打开阁楼,不一定会发生什么。”

    余德明听得脸色煞白:“这……这倒也是,还是别去开了,太危险了。”

    六人都沉默下来。

    这种感觉实在很奇妙,你明明有一条线索,却不敢轻举妄动,好奇心跟憋屈感混合在一起,非常折磨人。

    殷和最先打破寂静,他下意识看着左弦,仍然有点怯生生的:“那……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等。”左弦淡淡道,“你们俩离席的时候,那位管家还特意提醒你们可以去泛舟游玩,加上清道夫从他那知道钥匙的事,说明他们对我们的行为一清二楚,还可能在演一出‘请君入瓮’。”

    木慈虽然明白这个道理,但还是忍不住咬咬牙:“我们总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吧?”

    在这种环境里,休息反而是最可怕的,最好是让自己停不下来,忙得团团转,来不及恐惧跟害怕,一旦放松下来,脑子里就会充满各种各样可怕的念头。

    “急什么。”左弦看了他一眼,“现在就看晚餐的时候那位奥赛罗能不能平安回来了。”

    虽然听不懂奥赛罗是谁,但众人隐约猜出来是在指杀马特,于是各自散去休息,只有木慈仍然留在原地。

    左弦不解地抬起头来:“还有什么事?”

    “我想问一下,奥赛罗是什么意思?你又干嘛这么叫他?”木慈有点不好意思,“之前的泥塑你也没跟我解释,虽然我学不会拉丁文什么的,但是这些我还是可以努力一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