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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涟洏潸潸

    母亲的葬礼一切置备妥当,棺椁也在众多亲戚的注视下缓缓下葬。

    亲戚都是俞霆家这边的,他的亲姐姐俞玲一袭黑衣黑裤,脸色青青白白,难看的很,她上前拍了拍俞霆的肩。

    “你可不能再倒下了,还有两个孩子呢。”

    俞霆牵着俞之溪,表情木然。

    妻子离世后,俞霆竟是一夜之间长出满头白发,精英模范的形象也变得胡子拉碴,一副萎靡不振的中年大叔模样。

    他和向之潼,都没流过一滴眼泪。

    本来俞之溪也是,可在殡仪馆把母亲遗体推进去,烧成灰的时候,她再也无法忍耐,情绪崩溃,放声大哭。

    她不能接受,也无法理解,明明那么亲切的,温良,美丽的妈妈,为什么要被一把火磨灭她的存在?

    她真的好想好想,把妈妈的遗体泡在液体里,就每天放在家里看。

    因为那是她的妈妈,她不会觉得害怕,反而只会心生爱怜。

    她好愧疚。

    她还想和妈妈多说说话。

    她以后要是做了坏事,都没有妈妈教她该怎么办。

    妈妈不能走。

    不能走。

    俞之溪挣脱开俞霆的手,扑倒在贴着遗像的墓碑前。

    “妈妈!”

    俞之溪呜咽声打破了宁静的空气。

    作为孩童,她的哭泣是纯真的表达,无需掩饰和隐藏,代替着在场的大人们,诉说着内心的不安与伤痛。

    墓园充斥着黑压压的气氛,俞之溪的哭声渐渐变得无力,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发出细碎颤音,整个人欲要虚脱。

    “快,快打120!”俞玲最先发现不对,连忙抱起这个可怜的小侄女,搂在怀里安慰。

    向之潼站在病床前,静静凝视俞之溪乏力虚脱的脸。

    俞之溪在医院躺了好几天,愣是一声都没吭过,家里人以为她悲伤过度得了失语症,其实她只是不想说话而已。

    “要喝水吗?”男孩温声询问。

    她摇头。

    “那我先回家了。”

    向之潼转身离去,俞之溪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竟然撑起身子翻下了床。

    “哥,等——”

    她躺太久,肌肉僵硬,一下没站稳,瘫坐在地。

    向之潼依旧没动。

    俞之溪强忍着几天没活动的酥麻双腿,一步步挪到他面前。

    “我那天亲吴昊,就真的只是意外。”

    向之潼抬眸,冷凓眄视。

    “我其实——”

    “俞之溪。”他打断。

    俞之溪很酸心,哥哥很少叫她的全名。

    这次喊,语气极度凶狠,是要跟她划清界限了吗?

    明明心里难受到极点,却再也流不出眼泪来。

    可能都哭干了吧。

    “妈妈刚下葬,你就跟我说这些,你在想什么?”

    “因为我想让你知道,我不喜欢吴昊。”

    “有什么区别,你喜欢谁跟我有什么关系?”

    向之潼语气森冷,8月份还未过去,俞之溪却感觉身处于天寒地冻。

    “你不想当兄妹,我成全你。”向之潼收回目光,别过脸,“以后就当陌生人吧。”

    “不要——”

    俞之溪拉住了他的衣角,却被哥哥给一掌拍开。

    她咬着下唇,眼睛垂眸迷离,透露出无助。

    “哥哥是讨厌我了吗?”

    “是啊。”

    俞之溪嗓音很嘶哑:“因为我亲你,觉得很恶心?”

    向之潼没正面回答,只是轻描淡写:“我不想看见你。”

    “哥……”俞之溪微微仰脸,眼神空洞凄矜,全然没有平日里天真明媚的神态。

    俞霆此刻提着水果踏入病房,打破沉寂:“溪溪,你怎么下来了。”

    袋子随手放在茶几上,俞霆又贴心地将她抱回床。

    女儿脸色难看,父亲这下更担心了:“还是不舒服?”

    “没有。”俞之溪伸手,将头埋进俞霆宽厚的肩窝。

    俞霆整夜整夜都睡不着,满脸尽是疲惫,可他还是很温柔地抚顺女儿。

    “溪溪还是跟小孩子一样。”

    俞之溪紧咬后槽牙:“爸爸,我想走。”

    “不想住院?”俞霆揉了揉她的后脑勺,“是不是呆腻了。”

    “不是。”俞之溪病病歪歪趴在他身上,“我想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