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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刚刚机长有广播通报说会通过乱流吗?为什么她都没听到?

    夏晴惊疑不定地咬唇,双手不自觉地抓紧两侧扶手。她其实很怕坐飞机的,两年前某次归国遇上超级乱流,机身上下剧烈摇晃,连氧气罩都落下来了,吓得她花容失色,心跳差点停止。后来,飞机虽然平安通过乱流,但那危险的经历,她永远都忘不了……又一阵晃动,夏晴惊得闭眸,颤动的眼睫犹如受惊的鸟儿,扑动着羽翅。

    关雅人旁观她苍白的容颜。“不用怕,这种乱流,应该很快就通过了。”

    “最好是这样啦。”她暗暗向天主祈祷。

    看她紧张兮兮的模样,他嘲弄地挑起剑眉,眼底却是隐隐流过一波温柔。

    “没事的。”他展臂轻轻揽过她肩头。“你不觉得飞机已经稳定许多了吗?”

    话才落下,机身便很不给他面子地往下沈落几公尺。

    夏晴只觉得一颗心几乎跳出胸口,下意识地紧拽住关雅人的臂膀。

    两分钟后,飞机顺利通过乱流,夏晴平定紊乱的呼吸,缓缓扬眸,一张似笑非笑的脸孔俯望着她。

    他眼潭好深,鼻梁傲挺,嘴唇性感,离她好近,近得她能感觉到他呼出的男性气息。

    “没事了吧?”他低声问,每一个字都促使她脸蛋更灼烫一分。

    “嗯,我没事。”她连忙从他怀里挣脱。

    “要喝点什么吗?”

    她点头,经过方才的惊吓,她的确需要喝点饮料才能镇定心神。

    “我想……柳橙汁好了。”

    “苹果汁不好吗?”

    “啊?”

    “比较衬你现在的脸色。”他椰褕地笑望她。“红通通的。”

    “我……哪有啊?”她娇嗔地反驳,羽睫却弯弯地伏敛,不敢迎视他的眼。

    飞机降落桃园机场,他邀她一起搭出租车回台北,她没拒绝,其实也是舍不得与他相处的每分每秒。虽然彼此交换了名片,但那只是例行的介绍,他会再打电话给她吗?会不会因为工作太忙,忘了?若是他不打,难道由她主动吗?

    他到台湾,也只是短暂的出差,终归要飞回美国去,他们俩之间能发展出什么吗?远距离恋爱真有可能吗?

    一路上,两人默默无语。夏晴一直胡思乱想着,她恨自己如此心神不宁,明明昨天还告诉自己讨厌这男人,今日已挡不住心动。她的恋爱经验其实乏善可陈,以前是曾经有过数段暧昧,也曾和某个阿嬷介绍的青年才俊交往,但不过几个月,便因个性不合而分手。这辈子,她还不曾认真爱过哪个男人,电影里那种轰轰烈烈的恋爱对她而言彷佛童话故事。

    她并不向往童话,比起她的好姊妹叶初冬,她实际多了,她要的只是一个志同道合的男人,彼此相处不枯燥乏味。

    她没想过要那种飞蛾扑火的热恋,只要甜蜜如水的心动。

    但,可以是身旁这个男人吗?她总觉得爱上他,会是一条不归路,偏偏她似乎已经站上了路口……

    “到了。”司机的宣布宛如暮鼓晨钟,瞬间敲破夏晴满脑子的幻想泡沬。

    她定定神,望向窗外,车子果然已经停在她住处楼下。

    关雅人展现绅士风度,下车替她开门,又替她从后车厢拿出行李。

    “谢谢。”她接过行李,站在原地,仰头望他。

    他也看着她,墨潭深幽,她看不出他想些什么。

    就这么道别了吗?说再见以后,她与他,还有相见的机会吗?

    “你!”

    “你!”两人同时启齿,却又同时戛然而止。

    “LadyFirst。”他让她先说。

    要她说什么呢?她哀怨地扫他一眼。“谢谢你送我回来。”

    “不客气。”

    就这样吗?“那,再见了。”

    “嗯,再见。”

    什么嘛!他连一句话也不肯多说吗?就这么让她走了,他不会舍不得吗?

    夏晴咬唇,旋过身,拖着行李,前进的步伐好沉重,她的心也一样沈,直往下坠―可恶的男人!好可恶,太可恶了,为何偏要来搅乱她一池春水?

    “夏晴!”他蓦地扬声喊。

    她一震,缓缓回身。

    他大踏步走向她,双手抵在大楼的雕花铁门上,将她窈窕的娇躯牢牢困住。

    “你干么?”她吓一跳。

    他没回答,以言语代替行动,低下头,轻柔地攫住她的唇,细致地、慢条斯理地啄吻,每一口,都令她更头晕目眩,全身瘫软。

    从来没有人如此吻过她,如此温柔,又隐含着霸气,彷佛她是专属于他所有的,他能够恣意品尝一辈子。

    时光,在她脑海里洒落昏黄朦胧的影,这个吻,将成为她永难忘怀的回忆吧?她会将这一刻收进记忆的宝盒里,用心珍藏。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吻够了,稍稍退开,拇指怜爱地抚过教他吻得水润微肿的唇。

    “手机给我。”他哑声低语。

    “什么?”她心神仍迷惘,两秒后,才愣愣地取出手机,递给他。

    他接过,利落地输入一组号码,跟着,澎湃的乐音划破静夜,是他的手机响了。

    “这样,我们都有对方的号码了。”他微微一笑,又亲了亲她脸颊。“我会打电话给你,不准拒接。”

    语落,他摆摆手,潇洒离去。

    月光,晕亮了他英气的背影,碎成星芒点点,落进她如梦似幻的眼潭。

    怎么办?她有恋爱的预感!甫睁开眼,夏晴便笑了,笑意由唇角染上眉眼,容颜瞬间娇美如花她抱着枕头,像孩子般傻气地在床上滚来滚去。好开心、好快乐,怎么能一醒来、心情就整个飘飘然,像要飞上天去?

    不过是一个吻,一句霸道的宣言,她便含笑到天亮,若是与他约会,手牵着手在月光下漫步……

    嗳,不能想了,好害羞喔!

    夏晴急急跳下床,站到穿衣镜前,看自己羞赧的脸蛋,转了个圈圈,觉得自己真是神采飞扬,身段曼妙有致,怪不得能吸引那个高傲的男人。

    她好喜欢自己。

    打开音响,她一面哼歌,一面梳妆打扮。今早一到公司就要开会,她选择穿白色套装,展现自己的专业干练,颈间再加系一条粉彩丝巾,添几许女性娇媚。

    随便烤了两片吐司当早餐,喝了咖啡,便搭捷运到公司,迎面而过的同仁对她打招呼,她笑着响应,过分灿烂的笑颜令对方一愣。进董事长办公室,方可华还未到,她翩然如蝶地在室内穿梭,整理文件,煮一壶养生茶,斟了一杯,搁在方可华桌上。

    秘书敲门,抱着一大捧玫瑰花束。“夏特助,有人送花给你。”

    “啊?”她讶异地扬眉,捧过花束,怞出夹在花间的小卡片,低声念:“香花衬美人,相得益彰。”

    卡片上只有寥寥几个字,没有署名。

    “是谁送的啊?”秘书好奇心大起,巴巴地望着她,期盼她解谜。

    “这个嘛……”她约莫猜出是谁送的,却又不敢肯定,只是傻傻地笑。

    手机铃声唱响,她一瞥来电显示,果然是关雅人,连忙接电话。“喂。”

    “真听话。”他笑笑地摇下意义不明的一句话。

    她愣住,心韵不争气地狂跳。“什么意思?”

    “只响一声你就接了,果然很在意我说的话。”

    “啊。”她气息一凛,想起他昨夜狂妄的命令!不准拒接我电话。

    她脸颊赧热,嘴上却强硬。“我只是好奇是谁那么无聊,一大早就送花给我。”

    “喜欢吗?”他笑问。

    “还可以啦。”她抚摸玫瑰如缎的花瓣。“只是没什么创意。”

    “要怎样才算有创意?”

    “不知道!”她娇嗔。“你自己不会想喔?”

    他笑了,笑声爽朗,勾她心弦。

    “晚上一起吃饭?”他提出邀约,虽是疑问句,听来却不容拒绝。

    好跩的男人!她对自己扮鬼脸。“等等,我先查一下行事历!”

    “六点去你公司接你,方便吗?”

    还问什么方不方便?他根本就自行决定了嘛。“我有拒绝的余地吗?”

    “你如果不愿意,我也不能勉强。”

    哼,这家伙……算他狠。

    夏晴郁恼地撇唇。偏偏他停留在台湾的时间不多,她舍不得跟他玩欲拒还迎的游戏。“六点半。”只能更改时间,聊表自己也是有矜持的。“好,就六点半见。”

    断线后,夏晴哼着歌,兴致勃勃地将玫瑰花插进一只珐琅瓷出品的美丽花器,偶然回过头,才愕然察觉不仅秘书人还没走,连董事长方可华都不知何时来到办公室。

    “是男人送的?”方可华穿紫色套装,颈间挂一串珍珠项链,气质雍容华贵,脸上却带着不符她年纪的调侃笑意。

    秘书知趣地退下,轻轻掩上门。

    “董事长,早安。”夏晴微微窘迫。

    “怎么不回答我的问题?”方可华紧追不舍。“玫瑰花是谁送的?”

    “就是……一个男人嘛。”

    “怎样的男人?我认识吗?”

    “您不认识啦,是我在香港遇见的。”

    “香港?”方可华挑眉。“送花送到台湾来?”

    “他现在人也在台湾啦,来出差的。”

    “这样啊。”方可华点头,推推老花眼镜,笑意满满地打量她一向视为亲生孙女的夏晴。“瞧你,脸都红了,一副春心荡漾的模样。”

    什么春心荡漾?夏晴倒怞口气。“阿嬷,您在胡说什么啊?”她不依地抗议。

    “呵呵呵,害羞了。”方可华揶揄,笑着伸手揽过她。

    她顺势偎近老人家,抱着臂膀撒娇。“阿嬷您别笑啦,明知道人家很尴尬。”

    “就是看你尴尬,我才想笑啊。”方可华逗她。“你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模样,看来那个香港来的男人,不简单喔。”

    “他不是香港来的,是美国华人。”

    “喔?他是移民第二代吗?家里做什么的?”

    “这我也不晓得。”夏晴娇笑。“唉呀,阿嬷,我们才认识两天而已,哪有人问这么多啊?”

    “阿嬷是怕你受骗上当。”方可华疼爱地拍她的手。

    “才不会呢。”夏晴嘟嘴。“他要是敢骗我,我就把他大卸八块。”

    方可华闻言笑了,禁不住伸手捏她丰润的脸颊。“话说得真泼辣!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我教的呢。”

    “本来就是阿嬷教的啊。”夏晴眨眨莹亮星眸。“多亏您把我调教得这么聪明伶俐。”

    “哪有人赞自己聪明伶俐的?”方可华洒笑。“你这孩子,简直不害躁。”

    “我这叫自信。”夏晴得意洋洋,指了指方可华桌上一迭文件。“哪,这些都是我在香港立下的战功,还有啊,香港地产大老都答应跟我们一起合作开发上海那块土地了。”

    “是吗?”方可华在办公桌前坐下,迅速浏览过文件,接着,朝夏晴竖起大拇指。“做得好,小晴。”

    “其实也不完全是我的功劳啦。”夏晴忽然谦虚。“他们也是看在阿嬷的分上,才对我特别礼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