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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姬君冶拿起茶几上“百忧解”的药瓶皱眉问:“哥,你还在吃这个药?”

    姬君陶坐在沙发上逗莱西,莱西是一只牧羊犬,姬君冶自从看了电视剧《灵犬莱西》后便对莱西念念不忘,简直达到了相思彻骨的地步,后来千辛万苦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条几乎一模一样的,连名字都舍不得改,前两天莱西胃口不佳,把姬君冶急得自己嘴里先起了泡。住了几天宠物医院,总算好了一点。

    “前两天整理东西,发现还有一瓶,随手搁这里了。莱西,把这个丢垃圾桶去。”姬君陶拍拍莱西的脑袋,莱西叼了药瓶屁颠颠地跑到厨房去了。

    姬君冶看着莱西的背影无比宠溺道:“这孩子,真乖。”

    姬君陶突然想起昨天来的那个小男孩,随口道:“可惜不会说话,现在的孩子嘴皮子可利索了。”

    姬君冶不乐意地白了哥哥一眼:“我们莱西也会说话,你没听懂而已,前两天他还跟我说想舅舅了,死活要我带他一起来看你,你不许不待见他啊,他还在生病呢,今天吃的也不多。”

    莱西跑了回来,窝进姬君冶怀里,姬君冶眉开眼笑地搂着他的脑袋歪在沙发上,“哥,昨天的豆子真好吃,我还是第一次吃到过你亲手剥的豆子呢,要不我再去买点儿,中午咱们煮着吃,阿戚从乡下弄了点儿土烧来,喝起来可够劲儿。”

    姬君陶摇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酒量浅,那酒你和阿戚自己喝吧,昨天的豆子是鲁太太现摘的,所以新鲜,买来未必味道有那么好,算了吧。”他眯起眼睛看窗外,今天天气很好,阳光明媚,那个漂亮的小男孩大概会在草坪上踢球吧。

    姬君冶“哦”了一声道:“要不咱们院子里也种点菜吧,我看这里不少人家花园里都种了菜,有的还种玉米,长得都有人高了,怪有趣的。”

    姬君陶瞥了她一眼,这个妹妹,30岁了还小孩子脾性,心血来潮的事情没少做。这些年来先是照顾母亲再是照顾自己,耽误了青春,他这个做哥哥的心里总是怀着歉意,现在也让她成个家有个孩子了。

    “小冶,今年你和阿戚把婚结了吧,阿戚37了,纵然他舍不得催你,他父母也一定急了。”

    姬君冶一愣,笑道:“怎么想起说这个,我不是天天跟他在一起吗?结不结婚的有什么区别,倒是你,要清心寡欲到什么时候?”

    姬君陶最怕妹妹说起这件事,当即扯开去道:“今天是立夏知道吗?”

    “不知道,有什么讲究吗?”姬君冶大大咧咧地把腿搁到茶几上,见姬君陶皱眉,赶紧又缩回沙发上。她比姬君陶小了5岁,虽然家里画廊大事小事都由她作主,却总是在哥哥面前不敢太放肆。姬君陶不喜欢放浪形骸的人,认为艺术是渗透到骨子里面的东西,不需要艺术家自身来行为艺术。

    “听说要吃乌米饭。”姬君陶道,想起昨天豆豆讲故事时一本正经的样子,微微弯了嘴角,“如来座下弟子目连和尚发明的孝子饭。”

    “好吃吗?”姬君也来了兴趣,“咱们中午去吃这个吧,这里几家饭店的菜我也吃腻了,你现在常住这里,我看得给你请个做饭的。”

    “吃饭又不是什么大事,不用那么麻烦,我不习惯家里再多个生人,钟点工来搞卫生已经让我很烦了。”姬君陶道:“乌米饭估计饭店里是没有的,糕团店里有卖甜的乌饭糕,你想尝就去找吧。”

    姬君冶泄气地摇摇头,“算了,甜的东西都一个味儿,我不爱吃。不过,你从哪里知道这些的?好像我们家从来没有吃过啊。”外婆是法国人,母亲是华裔,书法绘画都很见功力,偏偏饮食上很西化,家里西餐吃得比中餐多,像她这样喝土烧的完全是家里的另类。

    “昨天鲁太太说起过今天要给孩子做咸的乌米饭,说吃了以后夏天不怕蚊虫咬,胃口也会好一点。”姬君陶昨天刚刚完成了一幅大的作品,体力上有些倦怠,难得和妹妹这样轻松地话家常,权当休息。

    “胃口好?”姬君冶眼睛一亮,一边捋莱西的毛一边问,“是不是有什么中草药在里面?”

    “不知道乌饭叶是不是草药。”就算是草药,吃了那么一点难道就能管一个夏天?姬君陶懒得跟妹妹讲这些,把传统的风俗习惯这么功利化,真不知道她是没脑子还是护犬情深。

    姬君冶自然不知道自己哥哥的腹诽,急中生智道:“哥,人家昨天来拜访过,今天咱们是不是也应该回访一下,礼尚往来嘛,找个小孩儿能玩的东西,最好问鲁太太要点儿乌米饭,我看咱们莱西也是疰夏了。”

    姬君陶好笑地瞥了她一眼,姬君冶悻悻,想了想,决定到花园碰碰运气。她昨天回家的时候只看到那对母子的背影,那个女人她见过两三次,每次都是隔着花园的矮墙,浅浅地笑着,模样清纯得像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没想到孩子都那么大了。

    隔壁花园里没有人,姬君冶有点失望,看来她的宝贝莱西是尝不到乌米饭了。

    她推开花园的门走出去,小路上空无一人。这个排屋区真真搬进来的住家大概只一半,另外一半有的是炒房,有的是装修好了终年不见主人。小区的绿化做得很好,路边花团锦簇,屋舍修竹环绕,荷塘里的睡莲已可觅得见花苞,金都二期是她的一个朋友的工作室做的景观设计,她当初也是因为这个朋友的推荐才替哥哥买下的房子。

    她朝小区大门口走,那里有个超市,她想去买点菜。姬君冶的厨艺常常被阿戚嘲笑,可是她有时候还是忍不住会给哥哥做一点,当然味道是很差的。自从母亲去世,父亲皈依了佛门做俗家弟子,常年云游在外,她也就只能靠这个让哥哥有一点家的感觉。

    尽管姬君陶比她大了这么多,但是姬君冶总觉得他是她的孩子,外表冷漠,内心却敏感而脆弱,否则也不会在母亲去世后患上抑郁症。

    舅舅们怕他重蹈母亲的覆辙,坚持接他去国外接受治疗。治疗的效果很好,稳定了一年多后才回到国内。

    未患病之前,哥哥的身边一直都是追求者无数,但他却连逢场作戏都懒得应付,患病之后更是对什么人都是了兴趣。虽然阿戚向她保证如今无需再为哥哥的精神状态担忧,但他一日不肯亲近女人,姬君冶就觉得他一日未走出母亲自杀的阴影。

    敏感,姬君冶轻轻地叹了口气,如果不敏感,也成不了画家,就像她,每日看画卖画,却画不了一笔,一点都不像是父亲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