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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之十八 闲气(外)

    林墨看林信出门去,却也没什么不高兴,甚至觉得比林信在屋里强多了;看了一圈,干脆把他的琴也放到了床上,跟林信那堆用物玩器稍微隔开一点。

    这把琴名叫曜灵,本是林惠之物,他猜想林信就算再无理无情,也不会把这琴弄坏给他难堪。

    他们安宁林府的子弟皆习琴,无故不撤琴瑟,所以家中兄姐与他皆有父母挑拣送赠的好琴,也有名师指导;又因邾家的舅父舅母偏疼外甥女,便将邾家所藏的拂绿及曜灵二琴,送给了林敏与林惠使用。

    林墨年纪尚小,自觉对琴道倒也还没什么太大的心得,对自己那把琴,心知也是上好,说不上有多喜欢;却又偏偏爱极林惠那张曜灵,只觉其声清雅和正,正如林惠本人风骨。

    这一次他跟着林宽出去巡八门道印,才只去了一个滟家,便因舟车劳顿,水土不服病了,只能先回家去;为了哄他吃药,林惠才说把这曜灵送给他带去升山……本来以为林惠不过是玩笑之语,谁知她是认真的。

    林信给他苦头,他倒没什么委屈,早就习惯了;可如今想着林惠,又想林宽,林墨那脸上便也有了些愁容。

    他也知道林宽皆是为了他好,所以才坚持要送他来升山;留在那家里,无管他是否说了刁话作怪,又或乖巧,两亲看他,却都不像是有多么欢喜的样子……林墨有时候也信自己如那等爱嚼舌根的人说的一样,是安宁林氏仙府内多出来的一个异类,有他不如无他。

    对他那生母,除了知道那名字奇怪,唤作游梦余外,其他真的是一无所知,而且就连他父亲林鹤,也鲜少提起她出身何方,是什么性情模样。

    可是他林墨既不像林鹤,必然就是像亲娘了;又想起人家在背后议论,他那生母能让林鹤背离发妻,欠下情债,那她一定是个绝世美人。

    对此,林墨心里真觉有些得意。

    但林墨得意之余,也难过,心想如果他生母健在该有多好?就算不能常住在那安宁林氏的仙府也成,那里再多表面富贵,锦衣玉食,可不还有个林信和林敏看他不起,经常欺负于他吗?

    又想到今日林信,既然不让他睡床,他也就罢了,直坐在桌旁,把头埋在双臂间,兀自思念兄姐,在又困又饿中渐渐睡着了,连林信回来的声响也没听着。

    林墨这一觉,睡到天明,便被不耐烦的林信给推了起来,说林墨挡着他用早饭了。

    这早晨,又有孟府中的人来送食盒;好在林信大概是怕他饿死,自己先用了,倒是给他留了半碗甜粥。

    半碗就半碗吧,总算是干干净净的吃食,林墨一点都不嫌弃;那林信倒也不想第一日上学便迟到,梳整完毕,抱着自己的东西就出门去了,压根不等林墨;而林墨把甜粥喝完,恋恋不舍地,差点想把碗底给舔干净,最后却也算了,慢吞吞地收拾完毕,自向塾堂而去。

    谁知过去一瞧,发现他居然是最后一个到的,那季平风、季朝云以及滟十一等人早都到了。

    而林信也在,正和陆琮等人在说话,见林墨进来,他又跟那几个人说了几句什么,于是陆琮等人脸上都对林墨露出了不屑神色;邾伯尧却是一个人静默地坐在后头,翻看着面前的书册,和谁都不像是亲密的样子。

    林墨假装什么都没看见,落座要和滟十一说话,却发现她旁边还有个花勤芳。

    花勤芳刚才正自滟十一面前百般讨好,说了半天无聊废话,最后发现滟十一半句话都没回答,便苦道:“十一啊,你怎么都不说话?”

    滟十一红着脸摇头,不是不说,是面前这位哥哥问题太多,而且笑得太不讲究了;她平生实在是没见过这样的人,一时真说不出什么话来。

    花勤芳也无奈,觉得从来没见过这样羞涩寡言的小姑娘,竟比他家那个傻弟弟还更闷些;但看见林墨过来,那眼睛便又亮了。

    只见他厚着脸皮挨过来,那脸上的巴掌印都还清晰可见,却笑问林墨道:“哎?你是林家的六郎?你是不是叫林墨?”

    林墨点头。

    花勤芳一哂,又追问:“六郎啊……你三哥刚才跟我说,你家里还有两个姐姐,都有天姿国色,是真的吗?”

    林墨想了想,道:“嗯。”

    他的两个姐姐,年纪也都还不大,但确实是美人胚子:那林惠之形容,自是袅娜娉婷,温柔和美,人见人爱;那林敏,若抛开性格不谈,平心而论,其娇艳颜色,还在林惠之上。

    花勤芳又问:“听说伯尧兄也有个妹妹,正是你之表妹……据说也是个小美人?”

    那邾伯尧也听见了,忍不住瞪了花勤芳一眼;见这人毫无反应,便无奈又低下头,仍旧翻自己面前的书。林墨则露出了一点嫌弃的表情,勉强点了点头。

    毕竟那邾琳琅虽然模样可爱,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疯丫头,每次来时便缠着他不放,哪怕是他这样的古怪心眼,都觉得烦透了;这次升山来,见她不在,只有一个邾伯尧,心里还松了口气呢!

    那花勤芳听了,却是拍案泪流:“羡慕!我真的很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