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子海从未见过这样美的光景。

    或许，八岁以前他也见过？

    又或许，他从未见过。

    他只知道，在八岁以后，周遭所有的一切，都变作了灰黑色，连带吹起来的风中，都仿佛夹杂着灰黑色的颗粒，叫他觉得窒息。

    而此刻，他眼里的世界，因为江蓁蓁，也染上了五彩斑斓的颜色。

    左子海侧目看向笑吟吟的江蓁蓁，心止不住地颤动。

    与此同时，他又开始害怕起来。

    如果，如果江蓁蓁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会不会毫不犹豫地远离他？

    一想到江蓁蓁的脸上，浮现出厌恶的神情，他的心就被揪得紧紧的，无法呼吸。

    “江蓁蓁。”

    “嗯？”

    “如果……”左子海紧张得手都在抖，“如果一个人的过往，很不堪，你会厌恶他吗？”

    不堪的过往？

    指的是夏禹所说的那些事情吗？

    江蓁蓁下巴抵在栏杆上，舒服得眯起了眼睛。

    “过往只是过往，可我们活在现在啊。”

    左子海瞪大了眼睛。

    “所以，好好活在现在就好了。”

    她的声音，因为起床不久，显得有几分慵懒。

    一如她慵懒的侧脸。

    一切都显得漫不经心，却在左子海的心里，翻起巨浪。

    他眼底浮现出一丝光亮，却很快又复杂了起来，无数种情绪纷扰着他的思绪，叫他无法抽出身来。

    “可是，如果不堪到了极致呢？”左子海抿紧唇，终于还是说道。

    “我都知道。”

    左子海愣了一下：“你知道什么？”

    江蓁蓁睁开眼，侧目看向他，阳光落在她脸上，就连细软的绒毛都能看清楚。

    “你爸的事情。”

    此话一出，左子海的脸色立马一变，声音像是破旧的机器齿轮一样：“关于他，你……你知道……知道多少？”

    他的身体开始抖，脸色瞬间煞白，眼神也开始涣散，是发病的前兆。

    江蓁蓁立马意识到，事情没她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如果仅仅是因为报警抓了他父亲，按照夏禹的说法，他应该是愧疚，可左子海表现出来的，分明不是愧疚。

    准确来说，他的眼里，一丝愧疚都没有。

    有的，只是恐惧，以及……厌恶。

    是的，厌恶。

    恨不得对方去死的那种厌恶。

    就连提起他的名字，光是想到他，都会害怕恶心到浑身发抖的那种厌恶。

    为什么？

    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只知道，你爸杀人坐牢的事情。”江蓁蓁轻轻握住他的手，“他们有人说，是因为你妈妈。”

    谁知在听到这话以后，左子海本来一直抖个不停地手，却突然不抖了。

    他的眼神，也逐渐冷静下来，恢复了原本的复杂情绪。

    他垂下头：“原来，你知道的，是这些啊。”

    这话，分明是在否认，却又在庆幸。

    庆幸她知道的只是这些而已。

    庆幸之余，他的语气又透露出些许悲哀。

    似乎是在悲哀，自己连真相都说不出口。

    左子海深吸了几口气，似乎想说点什么，最终却什么都没说。

    他定定地看向江蓁蓁，终于说道：“等到高考结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