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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章纨绔王爷不容易

    老先生看了我一眼,微蹙着眉,笑对李玄机说:“看看这丫头的委屈模样,倒真成老夫的不是了。”

    李玄机也笑看了眼我,说:“芸儿姑娘乖巧懂事,说不定真没别的意思!”

    见李玄机偏帮着我,我忙在一旁点头附和。

    老先生指了指李玄机,无奈笑道:“这丫头自打进了谷便没安什么‘好心’,百般讨好,花尽心机,连蒙带骗地让老夫教她本事。瞧她这架势,是想将老夫腹中那三两三尽数掏了去呀。不过,这丫头做菜的手艺也的确是没话说!”

    心思被他一言道破,我面色有些讪讪地低下头,正满心失望,听老先生轻叹一声,左手端起茶,右手揭开盖子,吹了吹飘着的茶叶末子,轻嘬了一小口,“滋味鲜爽,浓郁回甜,当得起‘仙茶’的名头。”

    我怔愣了一瞬,抬头欣喜道:“先生是答应教奴婢了?”

    老先生眉头微蹙,轻摇着头道:“丫头,怎的如此沉不住气?这么快就露了你那‘狐狸尾巴’?记住,忍可支百勇,静可制百动!”

    他又连饮了两口,满意地点点头,展颜道:“喝了你这么好的茶,若还不答应你,传了出去,莫不是叫人说我老头子一把年纪了,还占个小姑娘的便宜么?”

    我高兴地俯身行礼,“多谢先生!奴婢就知道先生最好了!”

    他挥手让我起身,笑着说:“先别急着拍马屁,老夫闭关前曾传过你一些兵谋阵法,现在要考你一考,你若答得上来,老夫再教你不迟。”

    我笑着颔首道:“先生请问。”

    老先生捋了捋长须,微一思量,问:“何谓八阵?”

    我低头默想了一会,回道:“八阵四为正,四为奇,余奇为握奇,或总称之。分别以天覆、地载、风扬、云垂、青龙、白虎、朱雀、螣蛇命名,加上中军共是九个大阵。中军由十六个小阵组成,周围八阵则各以六个小阵组成,共计六十四个小阵。八阵中,天覆、地载、风扬、云垂为‘四正’,青龙、白虎、朱雀、螣蛇为‘四奇’。另外,尚有二十四阵布于后方,以为机动之用。”

    老先生点了点头,问:“何谓八阵正奇之法?”

    我道:“奇亦为正之正,正亦为奇之奇,彼此相穷,循环无穷。”

    老先生又问:“治国、用兵何以立胜?”

    我回道:“顺天、因时、依人以立胜。”

    老先生饮了口茶,问:“夫良将者应具何将器?”

    我道:“凡良将者应上知天文,中察人事,下识地理,四海之内,视如室家。”

    老先生问:“夫行兵之势有三焉,此何谓也?”

    我不假思索道:“一曰天,二曰地,三曰人。天势者,日月清明,五星合度,彗星不殃,风气调和。地势者,城峻重崖,千里洪波,石门幽洞,羊肠曲沃。人势者,主圣将贤,三军由礼,士卒用命,粮甲兼备。善将者,因天之时,就地之势,依人之利,则所向者无敌,所击者万全矣。”

    “好!好!……!”老先生一连说了五、六个好,搁下茶盅,很认真地说:“你一个姑娘家,既不行军作战,老夫却还愿将兵法谋略传授于你,你可知道为何?”

    我静立沉思了好半晌,理不出头绪,只得摇头不语。

    老先生道:“老夫希望你在这为将用兵之道中体悟出为人处世之道。人生在世,处世实如临战场一般,稍一不慎,随时可将自己毁灭于无形,此两者有异曲同工之妙。为将之道讲究天时地利人和,三者缺一则事倍功半,虽胜有殃;为人处世亦是如此,三者缺一则前路难行,其中之广博深奥尤甚前者,宜将天地间万事万物,看得透辟入里,居万尘而不染一尘,方能洒脱不群,而无在不是清风明月。”

    老先生一捋长须,眼底浸染着几缕睿智光华,接着道:“地势、人势皆可人为制变,只有天势不可变。人常言,天道难违,却是可用。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人应制天命而用之。只有善用天地人三势,遇事方可游刃有余,使自身立于不败之地,如此方为善处世者。大凡善处世者,随在皆海阔天空,鱼跃鸢飞;不善处世者,逐处是遍地荆棘,虎顾狼伺,不可不慎重!老夫今日所言,你可都听得真切?”

    我郑重颔首道:“先生所言字字珠玑,令奴婢茅塞顿开!”

    老先生笑着点点头,复从案上拿了茶来饮,喝了一会,忽然道:“说吧,接下去想学什么?”

    我略微思索了下,转眼瞥着墙上挂着的一幅后天八卦图,抬手指了指。

    老先生略感诧异地与李玄机对望了一眼,问:“你学这阴阳五行之术有何用…………。”他话未说完,便停住不语,转眼望着后天八卦图出神,不一会儿,忽地大笑起来。

    我有些迷惑地盯着他,实在弄不明白老先生为何发笑。

    笑声甫毕,他向李玄机吩咐道:“将乱石阵的总图取来。”

    李玄机闻言微怔了片刻,旋即若有所悟地笑看了我一眼,转身进了里屋,不大会,手中捧着一卷画轴出来,递给老先生。

    “此乃栖凤谷乱石阵的总图,你拿去好好钻研,以你的悟性,三个月之后便可在乱石阵中进出自如了,若遇到难懂之处,可随时来问老夫。”他指了指墙上那幅后天八卦图,笑说,“你若从头学起,没个十年、二十年的苦功,是无法走出乱石阵的。”老先生一面说,一面将乱石阵总图递了过来。

    我心中暗暗佩服,老先生胸怀经天纬地之才,又慧眼如炬,我的所思所想都似乎都难逃他的法眼,如此高人为何在此过着避世隐居的生活?我不禁又开始揣测起他的身份,若说他是个普通隐士,可为何栖凤谷前会有皇上的近卫玄甲骑守护?皇后娘娘又为何遣我来此侍奉他老人家?难道他是皇上?可年纪又不对,当今的皇上应该才三十多岁。

    正想得出神,听李玄机在一旁提醒道:“芸儿姑娘,在想什么?还不快接过去。”我忙回了神思,恭敬地双手接过画轴,向老先生道谢。

    老先生和蔼地一笑,轻挥了挥手道:“天色不早了,丫头早些歇着去吧,凡事都不可操之过急,明白吗?”

    我俯身笑回:“先生的教导,奴婢都记住了!先生也早些歇息,奴婢告退。”言毕,转身拉开门提步出了门口,顺势掩门而去。

    两个月后,栖凤谷乱石阵

    “看总图所示,这乱石阵确是哪位前辈高人以奇门遁甲之术设计而成,开生、伤、休、杜、景、死、惊、开八门。《黄帝阴符经》中有言,‘八卦甲子,神机鬼藏’,奇门遁甲的神妙之处均藏在八卦甲子之中。”我口中喃喃自语,一面全神贯注地瞅着手中的乱石阵总图,心中想着,乱石阵的布阵之法果然与后天八卦图有关,看来我先前的猜测是对的。

    老先生在教我九军八阵法时曾说过,九军八阵法便是由后天八卦图逐渐推演而来,如此说来破解乱石阵的法子应该和破九军八阵的法子是殊途同归的。要破九军八阵法,应从正东“生门”入,往西南“休门”出,复从正北“开门”而入,此阵乃破。

    细细回忆了老先生教我的方法,我信心满满,开始摸索着寻找“生门”。

    “生门”值艮,位在东北,我手中捧着图,四下张望了几圈后便很是傻眼,四周群峰峭壁环绕,乱石阵所处地势较低,就像被装在一只瓮中,自成一方天地,身处其中,根本无从分辨东南西北。

    我仰面向天,却如管中窥豹,只能看到极小的一片天空,不见日月。本还想着可以依靠观察日出日落分辨方向,现在看来这个法子也是行不通的。我左思右想,却一点儿办法也没有,眼看着好不容易想出了破阵之法,却因分辨不出方向而功败垂成,心中很是不甘,不由地仰天长叹,“司南!如果有司南就好了!”

    刚刚叹完,便听头顶有人笑道:“司南在此处根本就无用武之地。”我循声望去,李玄机长身立于一块数丈高的巨石之上,正低头笑望着我,我不免心生讶异,他是何时上去的,我竟然一点都未察觉。

    愣了一会,我回神,向他行了一礼,仰头诧异地问:“先生在这儿多久了?”

    李玄机一撩袍摆,飘然掠下,笑说:“有一会了,见姑娘神情专注,所以未上前打扰。”

    我问:“先生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此处不分东南西北,有了司南自是好辨别方位。”

    李玄机转身指了指身旁的巨石,道:“此处的岩石中含有大量的铁矿石和磁石,若有人拿着司南闯这乱石阵,非但走不出此阵,还会深陷其中。”

    “原来如此!”我垂目盯着手中的总图,心中已然有些灰心,连方向都分辨不清,知道破解之法又有何用!?我垂头丧气地蹲下身子,叹气道:“看来我是一辈子也走不出这乱石阵了!

    李玄机道:“看姑娘方才神情颇为自信,想是已从总图中悟出了破解之法,为何又如此沮丧?”

    我侧头无奈地笑了笑,道:“破解之法其实不难,从东北方的‘生门’入,往北方的‘休门’出,再入西北的‘开门’,应该就能走出乱石阵。只是这山坳与世隔绝,实在是没有法子辨明方向,若是连司南都无法发挥作用,那此阵当真是无懈可击了!”

    李玄机笑着点了点头,道:“姑娘所言不差,这正是此阵的精妙之处,布阵人充分利用了此处的环境和地形,布下了这个看似简单,却用心‘险恶’的乱石阵。”

    “用心险恶?”我眉头微蹙,有些不解,“先生何出此言?”

    李玄机道:“此阵的破解之法虽简单,但在常人眼中,若不能辨明方向,便是破无可破。只是身在此处,单凭自身是无法分清所处方位的,遇上这种情形,首先想到的自然是借助司南来分辨方向,正如姑娘方才想的那般。”

    我点头道:“确是如此!”

    李玄机接着道:“这就是布阵人的机巧之处,持司南入此阵,无异于泥牛入海。在四周巨石的影响下,闯阵者手中的司南如同一张催命符,将其一步步地引入死地,待到发觉时,只怕早已深陷阵中,再想出去难上加难。”

    我听了,恍然大悟,心中既震惊又有些后怕,这乱石阵固然精妙绝伦,但布阵之人的心思更是令人拍案叫绝,彷佛已将世间的万事万物看透。这个看似简单的乱石阵不过是个饵,吸引着那些自认为聪明的人,当你自信满满地认为自己能破解此阵,拿着司南闯阵时,才是真正噩梦的开始。

    那些“聪明人”最后恐怕都会品尝到自以为是的苦果,被自己逼入绝境,不用想也知道,这是何等的苦涩难咽!我也差点成了他们中的一个,果然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想到这儿,我不禁自嘲地苦笑起来。

    “姑娘为何发笑?”李玄机问道。

    我站起身,无奈地摇摇头,苦笑着说:“奴婢是在嘲笑自己自不量力,差点成了那条愿者上钩的鱼。”

    李玄机笑着说:“姑娘不必妄自菲薄,不过两个月的时间,你便能从总图中悟出破解之法,比起在下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面色讪讪,垂首道:“先生还是不要夸赞奴婢了,奴婢现在已是羞愧难当了。”

    “好一句羞愧难当!所谓知耻近乎勇,知人者智,自知者明,通过这件事,你若能有所长进,也不枉老夫教你一场!”老先生一面说着,一面背负双手,缓步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