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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

    “你干什么?”花凌的脸色瞬间白了,扭动肩膀将萧烬的手狠狠甩掉,“放开!”

    萧烬的手僵了僵,到底是没再碰花凌,但从方才短暂的交锋之中,萧烬敏锐的察觉到花凌的异常:“染尘长老,你是在怕我吗?”

    前世的记忆在这一瞬间被尽数勾起,花凌不知是屈辱是愤怒还是绝望,他掌心凝聚真元,照着萧烬的胸前拍过去:“本长老会怕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滚出去!”

    这一掌不具杀伤力,只是将人推开而已。

    萧烬朝后跌了两步,他有点懵,实在搞不懂自己哪里得罪了此时此刻的花凌。

    若是前世可以理解,可今生一切都还未发生,他们二人萍水相逢,互不相识,但花凌似乎十分抗拒他。

    因为他的所作所为太过无礼了吗?

    两次登堂入室,方才还离得那么近,甚至触碰了他。当然这对一般人来说根本不算事,但花凌不一样,他讨厌别人碰他,哪怕是搭了下肩膀,他都觉得自己被骚扰了。

    萧烬自我反思,对擅闯听雪阁感到十分委屈。

    不是他故意不敲门就进,完全是因为他习惯了。

    横行九州,肆虐六界的魔道至尊,你还指望他能乖乖敲门等待主人允许才进去吗?

    花凌也知道这点,这就是萧烬的本性,纵横驰骋,唯我独尊。

    他少年时在水鹿城是肆无忌惮,成年后在十方神宫更是横行霸道。就身份尊贵这一层来说,他萧烬从小到大可谓是顺风顺水,从来都居于上位者,俯视众生,藐视群雄。

    这就导致了他孤傲自满,目空一切的性子。高高在上的人上人是从骨子里刻出来的,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他是绝对的王者,不允许任何人忤逆他,甚至拒绝他。

    若你乖乖顺服,或许他就意兴阑珊觉得无趣,把你像玩具一样扔掉了。

    但若你拼死反抗,这就会激发萧烬的征服欲,必须将你撕咬的遍体鳞伤他才甘心。

    偏偏花凌的性子倔强,偏要拼的鱼死网破誓不罢休,最后的结果无非是伤敌一百自损八千。

    萧烬:“染尘长老,我……”

    花凌闭上眼睛:“出去,别再烦我。”

    “好。”萧烬没再强求,他后退两步踏出门槛,又犹豫着回头道,“我真的很抱歉,真不是有意伤你的。”

    花凌愤然一挥袖袍,真元卷着房门“砰”的一声狠狠关闭。

    劲风卷起桌上药草纷纷扬扬,花凌垂着眸子,暗自苦笑:“你伤我的还少吗?”

    伤一个人的方式有两种,一则伤心,二则伤身,两样他萧烬全占了。

    前世,萧烬偷习禁术成魔,拜入十方神宫为徒,百年后他功法大成,直接杀了当时的魔尊,坐上了魔道至尊的宝座。

    他成为魔尊的第一件事,便是屠了苍月岭满门。

    上到年过古稀的老妇,下到尚在襁褓的婴儿,一概不放过!哪怕院子里的鸡鸭,池塘里的锦鲤,皆未能逃过魔尊丧心成狂的虐杀,满门弟子三千人,无一活口。

    花凌闻风赶到的时候,只见满山伏尸,遍地头颅,曾被誉为“天上瑶池”的苍月瀑布被鲜血染得猩红,一把大火将千里红枫林化为灰烬。

    一身魔气的萧烬站在峰顶,望着熊熊燃烧的火海笑的合不拢嘴。他的修为早已今非昔比,花凌拼尽全力才勉强救下唯一还有生气的婴孩。

    萧烬早就杀红了眼,他上前一步,周身席卷的魔气瞬间暴增数倍:“你敢拦我?”

    虽然距离尚远,但花凌却能感觉到魔气噬骨的刺痛,倘若萧烬不收敛自身逼人锋芒,持续朝前靠近的话,花凌会在顷刻间被肆虐的魔气千刀万剐成白骨!

    但花凌并未后退,而萧烬最终得偿所愿,给予那婴儿致命一击。

    即便是花凌,竭尽全力也只能留下婴儿的性命罢了,作为南宫涛的私生子,这个孩子灵根尽毁,永世难入修仙界。

    花凌的多管闲事惹怒了魔尊,那之后,萧烬潜入昭华圣殿,未惊动一人便将花凌劫走,至此囚于听雪楼。

    仙道各大门宗听闻苍月岭噩耗,纷纷自发结盟,同上十方神宫讨伐萧烬。他们设计以白林晚作为诱饵,布下陷阱,摆列万仙剑阵。

    而萧烬对白林晚一往情深,得知心上人有难,纵使明知危险却义无反顾的去了。

    白林晚有没有被感动到花凌是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因萧烬受难而担惊受怕,冲破了听雪楼的结界回到昭华圣殿,面对仙道的千军万马,他义无反顾的挡在了萧烬面前,无怨无悔的站在了魔尊身边。

    所有人都惊呆了。

    苍穹是黑色的,雷云翻滚,暴雨如注,竹隐真人双目猩红,嘶声力竭的大喊:“染尘,你疯了吗!!你是中了魔尊的情蛊不成,要你这般黑白不分,死心塌地的跟着他胡作非为!!”

    花凌屹立于狂风骤雨之中,面对仙道万人而不惧色:“苍月岭一事,是他们有错在先。若非南宫堂心怀不轨,和魔修暗通款曲灭了水鹿城满门,如今萧烬怎会报这血海深仇,是他们咎由自取!”

    竹隐真人气的浑身都在发抖:“枉你被尊为“霁月清风,绝世医仙”,竟这般心狠手毒,冷血无情!南宫堂纵然有错,可苍月岭满门何其无辜!”

    “所以水鹿城满门就死有余辜吗?”花凌截断竹隐真人的话,唇边绽放冷笑,“血债血偿,没什么不对!”

    竹隐真人道:“你疯了,你彻底疯了!”

    一位心怀仁慈,悬壶济世的仙尊,居然说得出“血债血偿,死了活该”这样的话。

    冷清谪仙的医圣在他们心里崩塌了,那一刻,花凌的名声一落千丈,他从人人尊崇敬拜的染尘长老,变成了人人唾弃咒诅的魔尊同党。

    花凌拼尽全身修为抵抗万仙剑阵,带领萧烬撤回十方神宫。

    萧烬重伤,魔界各部蠢蠢欲动。对于魔修来说,哪里来的真情实感,他们以武为尊,谁能杀了现任魔尊,谁就能继承魔道大统。

    眼下萧烬重病卧床,十方神宫的魔修均动了歪心,不过他们终究是心怀忌惮,毕竟花凌日夜守在昏迷的萧烬身边,寸步不离,他们畏惧花凌的含霜剑,都不敢妄动。

    殊不知,花凌金丹已毁,修为溃散,更是被万仙剑阵的反噬毁了灵根,此生再难修行。

    若他们真的群起而攻之,花凌毫无招架之力。

    这种再明显不过的外强中干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魔修们察觉到了不对劲,但他们也晚了,因为萧烬在花凌的精心照顾下康复了。

    男人醒来,守在床前足足八十一天的他得到了这样一句话——

    “你怎么在这里!?滚开,别碰本座!小晚呢,白林晚在哪里!”

    虽然知道他的狗嘴里吐不出好看的象牙,但真的听到这些话,心里还是会疼。

    火烧火燎的疼。

    为什么那个人什么也没做,却能得到萧烬至死不渝的爱呢?

    为什么自己付出了所有,却只能得到萧烬永无止境的恨呢?

    “他死了。”花凌咬着牙,泄愤似的说道。

    魔尊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