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儿么……”

    陈青沉默着。

    他隐隐有感觉，债鬼、金不换、多宝童子的报恩，与那强行抹除自己记忆的大能存在某种联系，特别是似乎都与虚天有所关联。

    如果自己弄明白了这些，许多谜团可能会迎刃而解。

    但是……

    不管是债鬼或是金不换，都无法与其交流。自己只能靠感觉猜。

    ——直到现在，债鬼一脉，依旧是最神秘的存在。

    陈青出神着，长叹了一口气。

    “将上京搞定吧，搞定了就得进入深渊了。”

    修罗惨败，人界大势已定。

    上京有护城大阵，若是别人，就算拥有上京十倍百倍的力量，也很难突破。但陈青拥有傩神，进入城市再简单不过。

    上京对于陈青来说，根本不设防。

    拿下上京很简单，而拿下以后，如何壮大自己的力量，才是陈青如今思考的问题。

    石斧只给了陈青一年时间。

    一年，太短太短！

    而陈青也明白这或许已是石斧能为自己争取的最长的时间。

    人界，已无敌人，也无资源。只能将目光定在危机重重的深渊！

    ……

    上京。

    玉街。

    上京太大，法阵能笼罩的其实只有最核心处。

    外城，与其他沦陷地区相差不大：秩序崩坏，杀戮处处，尸横遍野，鬼物无数。

    而且因为害怕会有缩地成寸之类的神通，法阵内外几乎完全隔绝，这种隔离，按理来说内城的食物很快会供应不上来，但让人震惊地是，内城竟硬生生撑到了现在，甚至没有供应不足的迹象。

    当然，只是“几乎完全隔绝”。

    因为还有着各种受到严格监控的物资输入。

    此时在一号通道——也就是一环线前，一辆冷柜卡车缓缓驶入。

    这一辆卡车里装得全是蔬菜，司机很瘦，看着法阵中的城市，眼神中有向往，更多是茫然。

    “长官，我有多少分了？”

    “91.56分。”

    九十分了，离一百已经不遥远，一旦达到了一百分，他就可以进入法阵里生活。

    最开始干活的时候，分数上涨极快，开一趟车就有十几分，但后来渐渐发现，分数越高，分数上涨就越慢，如今离一百只差八分多，但他已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满分。

    内城啊，内城……

    也是可笑。

    他原本是村里第一位状元郎，却为留在这座都市花费了二十年，终于追上别人的起点，又被硬生生的挡在了法阵外。

    自己还有几个二十年可以奋斗呢？

    但不奋斗，在这世道里，又能干什么？

    他是算法师，特别清楚分数上涨的门道，但却只能眼巴巴看着，受着。

    因为如果他不干，有的是人要抢着干。

    与外城的混乱无序、尸横遍野不同，内城秩序昂然，有烟火气，有网络，有公交，甚至公园都还有人维护。

    不远处，一对夫妇推着一辆婴儿车，男人对着婴儿扮鬼脸，惹得婴儿咯咯笑着。

    他突然想起一句话：啼哭的婴儿是这座大厦的主人。

    是啊，这辈子不知能不能进入法阵。

    就算真能，那时候自己多大年龄了呢？

    还有多少时间享受法阵里的生活呢？

    正想着，滋滋声响，一道红线扫描过身体。

    ——大型扫描仪的光。

    进入法阵的卡车要整体扫描，并经过御鬼军的四道检察。

    坐班的肯定又是那个长颗媒婆痣、戴眼镜的畜生！

    那畜生懒得花费几分钟，让司机下车穿防护服，就直接开启了扫描！

    这半月里，他已被扫描了六七次，头发脱落、牙齿松动、失眠、烦躁易怒、便血……

    这是大剂量的辐射啊！他气得浑身都在颤抖，但只能忍耐。

    而厚厚的玻璃窗后，一个瘦瘦的青年正玩味地看着他。

    他若敢表达出不满，立马就会被换掉。

    一道道盘查，他终于来到了一处库房，与十几个司机一起等待屈辱的脱衣检查。

    墙上挂着一个不太大的电视，十几个司机一起看着，同时一起骂着。

    这是他们为数不多的可以纵情咒骂城里的畜生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