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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泰昌秘闻 第二十三章 天启皇帝(三)

    第二十三章天启皇帝(三)

    王安将诏书交给翰林官,翰林官们盖上大印,再由鸿胪寺掌管礼仪典仪的官员在奉天殿内向文武百官宣读,然后百官山呼万岁,至此,登基大典最重要的环节结束。然后这名鸿胪寺的官员将朱由校的登基诏书放到殿外事先准备好的云撵上,抬到承天门外,向天下臣民宣告,宣告完毕以后,朱由校才算正式登基,拥有了最高的合法性。不过,那已经是鸿胪寺官员的事情了,跟朱由校以及文武百官再无关系。

    高坐在龙椅之上,朱由校志得意满的盯着匍匐在地的群臣,他朗声开口道:“颁诏!”闻言,王安跪倒在地,摸出纸笔。

    朱由校道:“朕登基了,很开心,大赦天下,钦此。”

    闻言,王安懵逼了,他执笔的手微微颤抖,面部肌肉疯狂的抽搐。

    群臣也都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纷纷涨红了脸,想笑而又不敢笑。毕竟是登基大典啊,这若是一不留神笑出声来,少不了被按上一个“君前失仪”的大帽子。

    只有赵*南星、杨涟、左光斗等人丝毫没有感到滑稽,而是出奇的愤怒,气冲斗牛的愤怒!这也算诏书?这老朱家的皇帝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连写诏书的文化水平也没了?

    什么叫你很开心?

    就不能说“朕受命于天,既寿永昌。而今四海咸服,万国来朝,随上承天命,下顺民心,颁诏大赦,以鼓天下兆民士气,以摄四海蛮夷武力云云。”

    朱由校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毕竟,他跟朱常洛一样,久居深宫,又因国本之争,耽误了学业,很长时间之内,都没有机会出阁读书,所以说用大白话写诏书怎么了?当年朱元璋不也是个放牛娃?他文化水平也不行啊,不一样下大白话诏书?

    见群臣似乎在嘲笑自己的文学功底,朱由校轻咳两声,大言不惭的解释道:“朕闻太祖皇帝当年也常常用大白话下诏。毕竟老百姓们都没读过几本书,文邹邹的一部诏书颁行天下,他们也读不明白,悟不透彻,白白浪费朕的口水。大白话好啊,大白话妙!用大白话写诏书,朕就可以直接跟老百姓交流了,这叫心贴心,多好,多接地气?”

    经他这么一解释,赵*南星等人的鼻子差点儿没给气歪,得,咱们的小皇帝还挺有歪理,走着瞧吧,大明朝非毁在这么一个文盲皇帝手中不可!自诩忠诚正直的臣子们纷纷咬牙切齿,心里都琢磨着要早点儿给小皇帝找个经筵老师,好好给他上上课了。

    不过仔细想想,朱由校的话的确令文臣们没法辩驳,其一,朱由校扯出了朱重八这张老虎皮,说你们瞧,我的太太太爷爷就是这么干的,而且干的还不错,你们凭什么指责我?其二,朱由校还说了,用大白话颁诏,老百姓能听懂,还什么心贴心,怪肉麻的。

    唉,不过就是一个大赦天下的诏书罢了,随他去吧,反正新帝登基,大赦天下也是成例,没甚么好辩驳的。赵*南星摇了摇头,按下了跃跃欲试的杨涟、左光斗等人。

    颁布了走马上任以来的第一道诏书后,朱由校还觉得不过瘾,接踵而至的便颁布了第二道,“朕登基了,手底下缺人手,听说叶向高是个忠厚长者,速速将他请到宫里来,兼任文渊阁大学士,预机务,钦此。”

    这个叶向高乃是万历朝的首辅,在大明朝野上下拥有着极高的声望,他不是东林党,因为他老人家春风得意的时候东林党还没登上历史舞台呢。不过种种迹象表明,叶向高至少是同情东林党,亲东林的一号老牌政治家。

    事实上,当朱常洛登基以后,便在东林党人的鼓动下,下诏请叶向高复起,不过叶向高接到诏书以后,还没赶到京师,朱常洛就纵欲过度,翘辫子了。

    现在朱由校旧事重提,照旧提拔了叶向高,算是卖了东林党一个面子,向天下表明自己愿意继承朱常洛的遗志,秉持着朱常洛的政治理念,继续倚重东林党这个集团。既安抚了因骆思恭一事变成惊弓之鸟的东林党人,又扯过朱常洛这张大旗,重申了自己的合法性,可谓是一石多鸟。

    见新皇帝这么说了,群臣立马被东林党人带了一波节奏,山呼万岁,皇上英明之类的马屁成吨的嘟噜出来。

    朱由校见状,趁着东林党人高兴劲还没有过去,连忙颁布了第三道、第四道诏令:

    “朕登基了,缺个老师,着令徐光启入京,加太傅衔,入经筵,钦此。”

    “朕登基了,觉得辽东战事吃紧,听说萨尔浒之战的败兵败将杨镐跟李如柏还活着,着令两人即可赴京面圣,朕想当面咨询他们有关辽东战局的事情,钦此。”

    随着这两道诏令下达,东林党人面色逐渐变得诡异。

    赵*南星心说,好嘛,你丫的倒是有自知之明,总算是晓得自己的文化水平不够,怕丢人现眼,想找个老师,上进一下子。可是没人不让你找老师,可是你这个老师为什么不找俺们东林党人呢?普天之下,还有比俺们东林党做学问更厉害的吗?

    徐光启是谁?

    没听说过啊?

    赵*南星望向身边的几人,大家伙都摇了摇头,说:“这个徐光启估计既不是东林也不是三党,是个低调的小角色,压根没听说过。”

    倒是方首辅沉吟两声,答道:“老夫倒是听过他的大名,目前似乎正在天津卫种水稻。”

    “在天津种水稻?我没听错吧?”

    赵*南星瞪大了眼睛,其余东林党人亦是忍俊不禁,“这个徐光启怕不是个书呆子,北地哪能种的活水稻?”何宗彦耻笑道。

    赵*南星垂胸顿足道:

    “矣,皇帝怎么找了这么一个蠢蛋做太傅?那还了得?”

    何宗彦道:“这还不是最要紧的。最令老夫费解的是天子为何要召见杨镐跟李如柏这两个丧师辱国的罪人?关心辽东局势,跟我等顾命大臣,朝廷股肱们咨询岂不更好吗?找他们俩算什么?天子莫非是信不过咱们?再说了,杨镐可是个浙党分子啊,难道杨镐在诏狱里给天子上了奏疏?可别让这老小子妖言蛊惑了天子啊,要不然,浙党很有可能借着杨镐的复起死灰复燃。跟浙党有可能东山再起相比,天子找个书呆子做老师就没什么要紧的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阻止杨镐,阻止浙党的人接触天子啊。”

    闻言,赵*南星摆出一副醍醐灌顶的表情,急声道:“何阁老说的中肯,一语切中厉害。我等正直忠诚的大臣,在这件事上一定要同心协力,防微杜渐,不能够再给浙党他们一丝一毫翻盘的可能。倘若浙党等奸佞小人卷土重来,势必又会祸乱朝纲,迫害忠良,于国于民都是打不利啊。”话音落下,赵*南星给杨涟、左光斗二人使了个眼色。见状,两个早就“饥渴难耐”的“行走的喷子”立即跳出来,站到了朝堂的正中央。

    见杨涟、左光斗二人不如意料的跳出来,朱由校面有愠色的转过头,望向骆思恭。骆思恭见状,连忙走到杨涟跟左光斗身边,睁着一双凶狠的豹目,盯着两人,一副虎视眈眈的模样。岂料,杨、左二人浑然不惧,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势,拜倒在地。两个人你一言我一句的向朱由校,向朝堂上的衮衮诸公宣杨着杨镐、李如柏两人的累累罪行,总之一句话,这两个人都是大大的奸臣,大大的庸臣,别说用他们了,就是皇帝跟他们接触,都有可能收到他们的蛊惑,给天下黎民酿成大祸云云。

    有了杨涟跟左光斗打头阵,东林党人或者趋附在东林党下的文臣武将们纷纷拜倒在地,文化水平高的,就说“自镐用事以来,威令不行,赏罚不信,呢私交而轻南将,则豪杰灰心,怯任,罪而恤典,则英雄短气。”

    中等文化水平的就说“镐固庸人,且老矣,治兵年许,无所经理,贪功自用。”

    而那些文化水平更在朱由校之下的武将们则说道:“皇上,杨镐跟李如柏就是大大的烂人,撮鸟啊,可不敢亲近他们。以俺们的看法,就是速速将杨、李二人砍了了事,正所谓眼不见心不烦云云。”

    朱由校听着粗鄙武夫们的言语,差点儿没闪到脖子,好嘛,大明国的高级武将勋贵,就都是这么些个货色吗?怪不得被区区东虏吊打。

    其实,这倒是朱由校冤枉这帮武将了。武将较之于文臣,在文化水平上的确不高,但也不至于跟市井人物般,满口粗俗的言论。之所以明朝的武将大都给人一种“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印象,其实是跟明朝整个“以文治武”、“以文压武”的大背景息息相关的。